開陽：阮富仲真能笑到最後？

據新華網27日消息，已經召開將近一週的越共第十二次代表大會最終正式選舉現任領導人阮富仲繼續留任越共總書記。

越共代表大會一直秉持神秘詭譎的舊傳統，儘管外人難以一窺其中奧秘，但也並非全然無跡可循。越是會前各方放話不斷，越是表明內鬥激烈；越是職位安排不確定，越是表明各派勢均力敵、互不相讓；越是傳出離奇古怪的謠言，往往那就是遙遙領先的預言。

兩個男人的戰場

早先關於越共十二大的三大看點如下：四駕馬車的框架會否繼續？親中親美究竟哪派佔上風？阮晉勇可否順利上位？而這些所謂看點，歸根結底就是圍繞着兩個主角：總書記阮富仲和總理阮晉勇。

所謂“四駕馬車”，就是總書記、總理、國家主席、國會主席各管一攤、互相牽制。這一度在國內被某些人大加追捧，吹噓為越南特色的“四權分立”。實際上，這不過是濫用西式概念的張冠李戴。各管一攤就意味着互不負責，互不服氣：總理總攬行政，為行政最高長官；國家主席和國會主席只具有象徵性權力；總書記在革新開放後相當一段時間內是虛職最高領導人，中央政令以集體決策形式頒行。如果總書記與總理配合默契，二者即為“虛君實相”關係；可只要二者反目，總書記挾法理之威，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尋求奪權。因此，“四權分立”的實際後果就是總書記與總理之間的對峙。阮富仲與阮晉勇之間的明爭暗鬥早已是公開的秘密。

阮富仲（資料圖）

早前，阮晉勇在政府內設置反腐機構，大搞“又當裁判，又當運動員”，引起黨內非議：其子女大都投身政商兩界，利用裙帶關係依附國有企業，吸血自肥；而他的親信則深陷貪污醜聞。此外，阮晉勇自己引以為傲的經濟改革不僅引發國有資產大量流失，還導致社會貧富差距拉大，勞苦大眾根本無法享受改革成果。這樣看來，越南光彩奪目的經濟增長只是賬面上的漂亮數字罷了。

再來看阮富仲，他利用自己的清廉名聲和媒體喉舌，一方面將自身塑造成如屈原一般出淤泥而不染的反腐救世主，另一方面又加快抹黑阮晉勇，靜蓄民意黨意以圖一逞。最有實際意義的舉動，可能就是阮富仲利用歷次黨代會和國民會議製造輿論，將阮晉勇宣傳成一個失去民心、無能貪腐的總理，進而削弱阮晉勇的黨內威望。

魚與熊掌想兼得

此番黨內換屆，越共最高層的政治生態可能發生如下重大變化：

第一，總書記的地位進一步突出，權力進一步增強，原有的“四駕馬車”格局將被“一馬當先”的局面所事實上取代。越共黨內素有論資排輩和看重實力的傳統。根據外媒報道，阮富仲將獨自留任，而其餘三人均將退休。這意味着，黨內目前最有資歷的高層領導人便是阮富仲這位72歲的老書記，也就是説，黨內沒有人可以憑藉資歷來挑戰他。同時，新上任的總理、國家主席、國會主席均曾長期擔任阮富仲的下屬，在氣勢和資格上均大大低於阮富仲，開會時無法再擺老資格，更不要説以同事身份相稱了。

所謂實力原則，就是指本人在黨內的威望以及調動黨代會各級委員會投票和大會決議定調的能力。阮晉勇下台後，曾經的支持者必然面臨一個最現實和也最無奈的選擇：要麼離開，要麼隨波逐流。因此，阮富仲將在相當一段時間內擁有黨內獨霸權。

第二，所謂的保守勢力將會重新登上舞台，黨的領導有可能得到強化。一直以來，越南圍繞“要不要黨的領導”、“要不要拋棄現有道路”爭論不休，一股推翻越共領導的暗流波濤洶湧。在此情勢下，阮晉勇一度被塑造為“民主自由”的同情者，網絡上不斷流傳各種阮晉勇“支持民主”的小段子。實際上，這些人就是在給阮晉勇幫倒忙，白白送給阮富仲新的攻擊彈藥。

新一屆領導班子選出後，固然出於現實考慮要向美國獻媚，但阮富仲等人恐怕也很清楚：如果越共翻船，他們這些曾經身居高位的越共骨幹必遭清算，恐將死無葬身之地。因此，越共在阮富仲等人掌舵下加速兩面下注：經濟上依賴中國，但同時參加TPP；在南海問題上配合美菲與中國較勁，但同時不與中國徹底鬧翻。

説白了，越共既想當好中國共產黨的好同志，在意識形態上與中國天然接近，又想讓美國覺得推翻自己得不償失：白白損失一個制約中國的棋子。如此一來，越共就可以在美國面前奇貨可居，又可以在中國面前挾洋自重。越共也就順理成章地能在國際上夠站住腳。

阮富仲真能笑到最後？

但反觀國內，越共面臨主義喪失、道德敗壞、內鬥不斷，而且已經到了不反腐就要亡黨亡國的危險局面。在這一困局下，黨內必然形成一股強大的黨意，而阮富仲成功地利用了這股力量，做到了三個突破。

第一，打破年齡慣例。阮富仲的年齡比阮晉勇大5歲，依照慣例，即使阮晉勇不能上位，也沒有理由讓阮富仲留任。此番結果就是出現了留老不留小的怪異局面。

第二，這也將改變越共一直以來總書記保持虛位領袖的傳統。之前已經分析了，阮富仲此番將擁有一段時間的黨內獨霸權，這就意味着越南國家權力將在革新開放後第一次高度集中到黨的最高領袖手中。

第三，悄悄從南北均衡轉變到以北方和正統派為主。越共一直注意“地域均衡原則”，統一後為了照顧南方，一直搞南北平衡。但是，越南南方幹部一直給人一種“胳膊肘往外拐”的刻板印象，阮晉勇的所謂“自由派”、“親美派”標籤儘管有利於他得到西方青睞，但在黨內卻很難説是資本，甚至可能成為政敵對付他的武器。如今，北方的阮富仲成功擊敗了南方的阮晉勇，一個正統的《共產》雜誌編輯幹部（阮富仲曾於1967-1996一直擔任《共產》雜誌室幹部）最終獲得了勝利。

儘管阮富仲黨內鬥爭的手腕和調動輿論的技巧遠遠勝過只會發短信挑起暴民騷亂的阮晉勇，經他之手修正的中越、美越關係更為穩固且更加符合本國利益，然而，仍然存在四大隱患等着他。

第一，他的年齡意味着他最多還有五年時間獨攬大權，而真正能幹事的時間也不過兩三年，他能否在新出現的總理、國家主席、國會主席亦或是從其他候選人中挑出一個自己滿意的後繼者，進而實現平穩過渡？

第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政治蜜月期往往短暫。如果阮富仲不能在反腐和經濟問題上儘快拿出像樣的成績單，那麼他也可能黯然下台。

第三，中美蹺蹺板，並非越南一家可以掌握。美國新總統上任後，可能採取更加反華的姿態，如果逼迫越南選邊站，一手製造這一局面的阮富仲又將如何小心平衡？

第四，越共黨內派系的忠誠度一向不高，所謂有奶便是娘、西瓜靠大邊，連自己的位子都無法保障又何談當派系領袖？給不了錢與權，又有誰會跟着阮晉勇？同樣地，拱衞着阮富仲的各大勢力一旦發現所託非人，也很可能出現“眾叛親離”的局面，那麼，阮富仲的五年任期就會演變成一場政治亂鬥和長期拉鋸戰。越共黨內本意是押寶於“屈子”阮富仲意欲救亡圖存，是否會反而落得一個一道投江的下場？

總之，無論越共黨內的“改革派”、“保守派”，本質上不過就是一羣當權者抱團進行的權力之爭。外界過分關注這兩個標籤背後的潛台詞，為二者添加了太多的一廂情願。在外媒看來：“改革派”標籤的背後是“自由”，但誰能否認“貪腐”與“翻船”與“改革派”一直如影隨行？一個各種主義早被丟到一邊的腐敗政黨，阮富仲也罷，阮晉勇也罷，又有誰能有這份偉力撥轉船頭？一些觀察家口口聲聲的“大改革”，其實無異於不懷好意的一聲喪鐘。

這次，阮富仲是勝利者，但他會不會是最後的勝利者？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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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鴨解讀：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一個主動把“堅持公有制”從憲法裏刪除的馬克思主義政黨中能有“保守派”？文中很清楚，主義什麼的早成了政客相互攻擊的工具，姓社姓資早已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