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太一：吃飯給小費跟美國大選也有關？

你去餐館吃飯給小費嗎？給的話給多少？很多第一次到美國的朋友在這點上會很不習慣，標的價格分明是X，為什麼最後付的錢比這個數目要多呢？在美國，比較主流的解釋是小費是對好的服務額外的回報。可是這個服務好不好不應該由顧客來決定嗎？質量一般的服務甚至態度很差的服務，可以不給嗎？估計不行。你若是不給，服務員會用特別異樣的眼神看你，有可能還會指着小票上用餐費下面的一行跟你説“麻煩加上小費”。可是，同樣是服務業，為什麼超市結賬的時候你不需要給收銀員小費，銀行人工櫃枱也沒收小費的傳統，為什麼吃飯就要小費呢？今天我們就來聊聊小費。

小費在西方的起源其實和現今的邏輯是很不一樣的，也許曾經的邏輯更合理些。據説在16世紀的時候，小咖啡館開始出現一些放硬幣的小盒子，上面寫着“為了保證及時的服務”。所以，那些需要快速拿到咖啡的人會往這個小盒子裏丟一些硬幣，並且確保那個服務生看到了，這樣這個人的咖啡就會比別人更快地端出來。所以説，一開始小費其實就是個“插隊費”。

也有一種説法説小費是“精神補償費”。給小費的地方都是消費者和服務者精神愉悦程度相差較大的地方，比如你在享受美味喝着美酒的時候，對方只能看着你吃喝。為了讓對方不至於過於嫉妒，而對你的食物、飲料做手腳，你會給對方一些“精神上的補償。”你去超市、銀行這些地方，你和服務你的人沒有明顯的精神愉悦程度的差異，因而就沒有了給小費的習慣。

無論給小費的邏輯是什麼，美國餐飲業的小費存在着非常不合理的勞工問題。美國聯邦政府是有最低工資的（7.25美元每小時，約47.7元人民幣每小時；上一次調價是2009年，在這之前是5.15美元每小時），也就是説所有工作的人所獲得的收入只能比這個數目高而不能比這個數目低。民主黨的幾個領袖針對工會這個票倉也會有每個人不同的最低工資的主張，比如桑德斯主張提升到15美元每小時，奧巴馬主張10美元每小時，而希拉里則覺得應該每個州自己去決定。

但是，這些爭論其實都忽視了一個重要的勞工羣體：靠小費生存的勞工，尤其是餐館服務生。因為美國聯邦政府的最低工資對這個羣體是適用的。美國的餐館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服務生的工資主要從小費中來，這樣餐館的人力成本很大程度上其實是由客户分擔了。不少人都知道NRA(National Rifle Association, 美國全國步槍協會)，其實還有另一個同樣在美國兩黨競爭中經常可以引爆衝突的NRA(National Restaurant Association, 美國國家餐館協會)。

關注美國總統大選的人可能會記得2012年大選曾經曇花一現的共和黨候選人Herman Cain，那個提出999税收方案的人，曾經就是美國國家餐館協會（NRA）的CEO。因為這個NRA的遊説，一直以來，靠小費作為主要工資的人的每小時最低工資都在2.13美金，其他的收入都得從小費中獲取。很難想象的事實是很多為別人用餐服務的人自己卻吃不飽。直到2年前，國會才迫於工會和社會組織的壓力，決定逐漸將靠小費作為主要收入人羣的最低工資調到聯邦政府設置最低工資的70%。也就是説別人至少每小時拿7.25美金，他還是隻能拿5美元左右。

在餐飲業這個靠小費過活的行業出現這樣的狀況，還有一個直接的影響就是對美國的女性傷害尤其大，因為服務生絕大多數都是女性。有些女服務生在餐館被客户騷擾也只能忍氣吞聲，因為反抗可能會導致拿不到小費，而每失去一筆小費，生活就會愈發拮据。不被騷擾的服務生，心態上也很難和顧客實現平等，畢竟自己的生活完全受制於這些人吃完飯之後在第二條橫線上寫上的數字。

所以，瞭解了這個剝削勞動人民的資本主義社會的現狀，如果你在美國，你會選擇給小費嗎？不給小費，其實就是讓那些本來收入就不多根本夠不到最低工資線的貧困人口愈發貧困。尤其是這樣狀態的人來準備你吃到肚子裏的東西的時候，你還能放心嗎？可是，如果你給一大筆小費，也就是間接助長了餐廳資本家剝削勞工的制度設計，想當是助紂為虐。美國已經有不少餐館公開表示他們拒絕收小費了，表示他們會給員工合理的工資。可是有幾家做這樣嘗試的餐館發現這樣的選擇並沒有讓營業額大幅度的增加，反倒可能讓顧客覺得是不是這幾家餐館的服務生不再會注重他們的服務質量了，因為反正拿不到小費。於是幾家做這樣嘗試的餐館不得不又放棄“拒絕小費”的做法，回到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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