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大明：傑布·布什從來就不是強有力的參選人

“艾奧瓦、新罕布什爾以及南卡羅來納的人們發出了聲音，我應該尊重他們的選擇。所以，今晚，我將暫停競選”，一週前剛剛度過63歲生日的傑布·布什在2月20日南卡羅來納州初選失敗當晚無奈宣佈退出2016年總統大選共和黨初選的角逐。至此，關於新一輪大選將上演所謂“王朝對決”的猜想徹底終結，共和黨的最終提名人範圍也縮小到了特朗普、克魯茲、魯比奧三人。

雖然傑布曾一度持續在共和黨初選的全國民調中領跑，但這段虛幻的民意幻想背後是傑布顯赫的姓氏及其營造出的其他參選人無法比擬的全國知名度。即便是傑布的“民意泡沫”尚未被戳破之時，略顯温和的他也毫無機會拿下初選首戰艾奧瓦，在新罕布什爾的最佳預期也就是確保前三名的成績。換言之，無法拿下艾奧瓦或新罕布什爾中的任意一個的傑布，從一開始就並非是一位強有力的競爭人選。他的存在，更像是在證明布什家族殘存的某些影響力。

必須承認，傑布雖然看似是位無懈可擊的完美參選人，但細看的話，他手裏幾乎沒有一張絕殺的好牌。

在因容納了17個參選人而成為史上最為擁擠的本次共和黨總統初選中，傑布絲毫不具備絕對優勢。比如，8年州長生涯獨當一面的行政經驗可能為他加分，但他只是9位前任或現任州長中的一員而已；又如，其所在的佛羅里達州以總統選舉搖擺關鍵州著稱，傑布更有希望因拿下佛州而入主白宮，但黨內對手馬爾科·魯比奧也來自佛州；再如，傑布以温和務實的“建制派”著稱，但俄亥俄州現任州長約翰·卡西奇、新澤西州現任州長克里斯·克里斯蒂在政治光譜上與傑布頗為同構。甚至，傑布早年主修拉美研究和西班牙語、夫人也是墨西哥裔，從而被認為可以吸引舉足輕重的拉美裔選民，但應該也無法與黨內對手特德·克魯茲和馬爾科·魯比奧本身就是拉美裔的身份認同相提並論。

這樣算下來，傑布唯一無以倫比的優勢就在於其家族光環了。但在所謂“反建制派”橫行的2016年總統初選中，布什家族高高在上的精英範兒反而拖累了傑布的選情，讓他成為了共和黨陣營中最大的建制派。憤怒的選民期待真正帶來改變的新面孔，而非接受傳統政治精英主導的布什王朝。

美國“總統山”拉什莫爾（Rushmore）被漫畫家改成了“布什更多”（Bushmore）山

不過，致勝的關鍵未必是有一手好牌，關鍵是要如何出好牌。從這個意義講，即便出生在得克薩斯州的傑布從一開始競選就擺出了得州撲克裏破釜沉舟的“all in”架勢，但的確是步步走錯。

2014年12月16日即中期選舉剛剛落幕之際，傑布就在社交網絡上宣佈了參選2016年大選的意向，算是扣動了新一個競選週期的扳機。不過，半年多的時間裏，坐擁民調領先的傑布似乎過於自信，直到2015年6月15日才正式宣佈投入選戰，此時共和黨內已經有了10位正式參選者，傑布痛失先發制人、先聲奪人的良機。

參選後，傑布基本上將競選攻擊方向指向如魯比奧、卡西奇、克里斯蒂等建制派或偏建制派的競爭者，客觀上妨礙了建制派的加速整合，放任了唐納德·特朗普等反建制派的後來居上。

在特朗普戲劇性上位之後，傑布在電視辯論、選民集會等各種拋頭露面的場合中表現並不理想，過於温吞，沒有明確的個人形象，缺乏領導魅力，甚至從參選之初與家族保持距離到最後不得不搬出老布什和小布什為自己站台，反而強化了精英定位而弄巧成拙。可以説，與特朗普的“大嘴”相比，傑布可能是“太乖”以致於無法競選總統，或許更適合被安排進入內閣、出任負責具體政策操作的部長。

傑布在靜態和動態的“牌局”上的失敗，也存在着明顯的代際原因。在美國總統選舉的歷史上，的確也不乏如傑布這樣以卸任州長身份獲得提名並最終當選的先例，最近的情況如1976年的民主黨當選總統吉米·卡特或者1980年當選的共和黨人羅納德·里根，兩人都是在1975年初卸任州長的。換言之，卡特和里根的非公職時段分別為2年和6年。反觀傑布，1998年當選佛羅里達州州長，2007年初卸任。這就意味着，如果他在2016年當選總統，2017年上任時距離其上一個選任公職已經過去10年，遠遠超過卡特和里根創造的先例。10年的政治一線空白，不但導致了傑布對最新政治議題、競選話語以及動員技術的陌生，也造成了年輕選民對傑布的不瞭解甚至是曲解，將傑布刻板地視為來自上一個世代的過氣政治人物。

自去年7月20日後，被特朗普反超的傑布·布什步履維艱、民調一落千丈，前景倍加昏暗。在2016年2月1日的艾奧瓦初選中，傑布僅位列第六；2月9日的新罕布什爾初選中，傑布雖然進步到第四，但其“建制派”旗手地位卻被卡西奇取代。2月20日，南卡羅來納與其説是壓垮傑布的最後一根稻草，不如説是給傑佈一個徹底解脱的機會。他需要的其實只是一個冠冕堂皇、讓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能接受的退選説辭：不是怯戰，而是尊重人民的選擇，顧全共和黨大局。

傑布意料之中的退出，被預期將給同樣來自佛州、且被建制派接受的魯比奧更多整合的機會，不過這種合縱連橫的效應必須快點顯現，至少在3月1日十二個州加兩個屬地同時初選的首個“超級星期二”之前。1972年各州初選來決定兩黨各自提名以來，兩黨最終的提名人都拿下了艾、新兩州中的一個，除了1992年的民主黨提名人克林頓之外。在艾奧瓦第三、在新罕布什爾第五的魯比奧能否是下一個例外，的確是尚存懸念的看點。

無論如何，傑布的退選基本上標誌着布什家族第三代的落幕。但應該不會太久，布什家族的第四代就會走上聯邦政壇。從現在開始，聚光燈就應該打在傑布的大兒子、得克薩斯州現任土地專員、39歲的喬治·普雷斯科特·布什的身上了。

本文系觀察者網獨家稿件，文章內容純屬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平台觀點，未經授權，不得轉載，否則將追究法律責任。關注觀察者網微信guanchacn，每日閲讀趣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