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寧美國觀選日記5| 特朗普的“任性”與“詭道”
產生美國夢的這片土地從來都不乏精彩，美國大選更不會乏味。特朗普這個名字會被2016年大選刻上美國曆史，無論他是不是美國第58屆總統。
特朗普又贏了！這次是在內華達。23日一覺醒來，特朗普又出現在電視上。在拉斯維加斯的慶祝大會上，他操着沙啞的嗓子興奮地喊出一連串口號。Make America great again！（讓美國再次偉大）一片歡呼聲中他快閃了。
連計票員都是特朗普的粉絲
初選開始以來，美國人就很難躲開這個特朗普了。這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大嘴，每天都有故事。200多年的選舉早已使這個四年一度的政治大戲程式化了，變成了一種政治科學。然而，程序也好規律也罷，放在那裏就是讓人來打破的。這不，特朗普推陳出新，創造歷史來了！他絕對是個現象級的人物，他的競選也絕對是現象級。觀察美國大選，特朗普當然是一個焦點。
在新罕布什爾取得初選第一場勝利後，特朗普邀請一位記者和他一起乘專機去下一站紐約Rally 。受寵若驚的記者上了專機才知道，這次飛行的目的地臨時改到佛羅里達了！下了飛機，他們來到特朗普在佛羅里達的一處家族莊園，這裏光各種“僕人”就有200多。如此緊張的選戰中，到這裏來做什麼？這位記者真的有點“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意思了。特朗普説，帶你來玩玩，休息一下，度個週末。順便看看女人，嘿哥們，佛羅里達海灘上漂亮女人可有的是呀！
這是特朗普勝利當天，我們在當地聽到的他的最新新聞。顯然，在角逐第58屆美國總統的參選人中，特朗普是最隨意、最任性的一位。在本次大選中，特朗普的行為方式不同於其他任何一位候選人。這是特朗普觀察中的第一條結論。
如此特殊的行為方式，時不時挑戰美國政治正確性的暴走狂飆式競選，特朗普信心滿滿，一路獲勝，凱歌高奏。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對此，不僅我們在觀察思考，美國的政治分析家和媒體輿論更為關注。南卡初選後，我們幾乎逢人便會問到特朗普。美國的專家、媒體乃至普通百姓對特朗普自然是各有各的看法，而我們的看法是，儘管看起來很像，但特朗普的“running”決不是在“酒駕”！
此行，我應邀參加了某大學政治學系的一堂討論課。美國大學蠻聯繫實際的，這堂討論主題是正在進行的兩黨初選。我向在座的大學生們提了個問題，請他們説出兩黨幾位主要候選人的競選口號並談談對這些口號的印象和感受。結果沒有一個學生能説全幾位主要候選人的競選口號，甚至希拉里、傑布·布什的口號也不是都能説出。要知道南卡的共和黨初選上週末剛剛過去，本週末是民主黨的初選。各種宣傳鋪天蓋地，競選廣告隨處可見。但有意思的是，所有學生都知道特朗普的競選口號“Make America great again”，學生們表示對這個口號很有印象。
多年做政治學研究，多年關注和研究西方選舉，我知道以簡潔鮮明語言概括核心價值觀在政治傳播中有多重要。現代競選中，反映競選綱領的口號舉足輕重，可謂一錘定音。從學生們的反應以及近來廣泛的觀察看，特朗普的競選口號，從內容到形式至少在傳播學意義上是成功了。換言之，特朗普看似任性隨意的競選策略是有效的。這是特朗普觀察中的第二條結論。
接着的問題是，這種奇葩競選憑什麼能取得效果？從美國媒體及各路政治分析家們的分析評論，和我們自己的觀察訪問中，我們得到的最核心的信息是，特朗普是這次參選人中最直率，最沒有城府，抑或是説最真誠的一位。加之，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政治家，而是個“局外人”，這就大大加強了特朗普形像的可信度，他看起來不像其他政治家那樣永遠帶着面具，永遠正確到滴水不漏。明白了，特朗普是在“裸選”。
可選性（electable）是美國選舉文化中重要而微妙的東西。可選性在一定程度上是選民對候選人人格（personality）的認知與認同。依中國的智慧説，特朗普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裸選”策略為特朗普贏得了可選性。這是特朗普觀察中的第三條結論。
分析了形式再看內容。特朗普奇葩競選的另一反常之處還在於他的競選綱領、觀點和政策主張走極端。政治是平衡利益的藝術，政治家從來都要照顧方方面面。但特朗普似乎完全不懂這些，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一般情況下，像特朗普這麼幹，不用説獲勝，恐怕早讓人罵也罵死，笑也笑死了。可特朗普的姿態偏偏是不怕漫罵，享受嘲笑，甚至故意露出一些破綻，如上週末帶記者上佛羅里達那事兒。
特朗普很反常，而他反的是什麼“常”呢？顯然，他是在有意拉開與希拉里、傑布·布什，甚至桑德斯、魯比奧這些新老政客的距離。瞧！我特朗普和你們這些人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不一樣！
特朗普是個成功的房產商，還自辦脱口秀節目，他和其他參選人的演講基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演講台上的特朗普活靈活現、揮灑自如，絕對是個“表情帝”。他眯縫着的眼睛裏總藏着狡黠的目光，他非常清醒地看到了時勢的變化。八年前，奧巴馬的競選口號是“改變”！八年來美國改變了什麼？那就是美國人民，至少相當一部分美國人民，對政治現實更加不滿，對傳統政客更加反感。最近一項民調顯示，美國民眾對國會的滿意率才百分之十幾，而這次特朗普對面站了三位參議員！
政治家最要緊的是審時度勢，中國成都的武侯祠裏不是有幅有名的對子嗎？“不審時度勢則寬嚴皆誤”，那如果審時度勢呢？不是怎麼玩都行嗎？！那位記者説，特朗普的特點就是特別隨意。那就對了！特朗普看似隨意甚至有些怪異的行為在當前美國是有社會心理基礎的。這是特朗普觀察中的第四條結論。
與所有參選政治家不同，特朗普提出的政治理念和政策主張簡單直白，甚至極端。這本來也是犯大忌的，但選情表明特朗普的政策主張得到了相當一部分選民的贊同。這幾天，特朗普這個名字總讓我想起那個詞“奧卡姆剃刀”。
仔細想想，其實特朗普的政策主張也沒有離譜到哪裏去，他那些貨色兩黨其他參選人的政策籃子裏實際上也都有。所不同的是，特朗普把它們説的既簡單又極端。政策這東西的特點是越全面、越嚴謹就越難實施。因為，實現最優方案的條件和成本往往也是最高的。所以最優方案總是難以實施的。作為成功企業家，特朗普當然深諳此道。
在希拉剋、桑德斯、小小布什、魯比奧等人，一本正經吹噓自己最完美的治國方案時，特朗普卻直面問題，提出了每個問題最為簡單易行的解決辦法。當今美國總統面對的是多麼複雜的世界呀！特朗普在演講裏卻經常有這樣的表述：這事怎麼辦呢？好辦！那事什麼時候能辦到呢？馬上辦到！等等，連我一個看熱鬧的都覺痛快。
政治社會學大量的試驗和實際歷史經驗表明，當某一社會問題的多種解決方案擺在面前時，民眾傾向於選擇最簡單和快捷的方案。不要忘了，當年蘇東劇變時，蘇聯的自由派與保守派競選，面對老蘇聯堆積如山，積重難返的問題，自由派居然提出了“五百天計劃”（沙塔林計劃）！而保守的蘇聯老官僚們瞻前顧後提出了個囉哩囉嗦的方案。結果怎麼樣？人民要了“五百天計劃”！
面對時代變遷，面對美國社會諸多困難棘手問題，面對複雜多變的國際局勢，特朗普提出了最為簡單易行的解決方案。在當前情況下，特朗普的方案比較能夠為美國普通民眾瞭解，甚至接受。與此同時，特朗普也越來越被美國精英階層重視和認真對待。這是特朗普觀察的第五條結論。
房寧老師，小編想再補充一條……特朗普的女兒
本文系觀察者網獨家稿件，文章內容純屬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平台觀點，未經授權，不得轉載，否則將追究法律責任。關注觀察者網微信guanchacn，每日閲讀趣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