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選金主集中在158個家庭,超七成挺共和黨-尼古拉斯·康非索瑞
【希拉里在南卡羅來納州大獲全勝,將自己標榜為“社會主義者”的桑德斯黯然落敗,這場“超級星期二”之前一邊倒的戰役,是否預示着民主黨內的風向?在共和黨那邊,“建制派”正在整合到盧比奧旗下,成功鼓動起底層民眾的特朗普將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兩個陣營的變化,令“超級星期二”的選情撲朔迷離。
此前,美國自由主義旗艦媒體《紐約時報》此前以“資助2016總統大選的家庭”為題,發佈了美國記者尼古拉斯·康菲索瑞、薩拉·科恩以及凱倫·尤里希撰寫的特別調查報告。報告指出總統競選前期經費近半來自158個超級富豪家庭,而其中多數支持保守派的共和黨候選人。在美國最高法院以保護言論自由為由取消政治獻金上限後,這些高度活躍於政治領域的美國富豪得到了更多以金錢購買權力的自由。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張維為曾在文章中多次提到,最富的百來個美國人足以左右白宮;《紐約時報》的報道雖然不無攻擊共和黨之意,但或許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向中國讀者展示美國民主選舉的“細節”。****】
美國有這麼一羣人。
在這個由年輕人、婦女和有色人種選民重新建構的國家裏,這羣人絕大多數是白人,是老人,是男人。他們的豪華府邸坐落在少數城鎮的頂級住宅區裏,與幅員遼闊的國土相比好似汪洋裏的羣島。在誕生了眾多億萬富翁的各種行業裏,這羣人大都集中在金融和能源兩大領域。
美國選戰將至,這羣人正在政治競技場裏部署龐大的金錢實力。民主黨和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所籌集的全部種子資金有近一半來自這個鉅富羣體。美國媒體《紐約時報》調查發現,在總統選戰第一階段收到的政治捐款中,有1.76億美元出自區區158個家庭,以及他們擁有或控制的公司。如此少數人和企業給競選注入如此鉅額早期資金,是自“水門事件”以來聞所未聞的事。這些資金流經的渠道,大多是五年前才在“公民聯合會訴聯邦選舉委員會”一案中由美國最高法院批准合法化的。

美國共有約1.2億個家庭,然而總統競選前期資金近半數來自區區158個家庭
這些捐款人的巨量財富反映出,美國經濟精英的成分正在發生變化。在這個羣體中,來自傳統行業或繼承家族財富的人相對較少;他們多數靠創業起家,然後通過高風險豪賭成為大贏家。他們當中有的在紐約成立了對沖基金;有的在得克薩斯州抄底取得石油開採租約;有的靠好萊塢大片吸金。其中十數人甚至是來自古巴、前蘇聯、巴基斯坦、印度和以色列等國家的移民。
然而不論來自哪個行業,這些大選投資人多數都把寶押在了右派身上。承諾減少監管;降低所得税、資本利得税和繼承税;以及收縮社會福利項目的共和黨候選人獲得了來自這些金主的數千萬美元。雖然這些措施將切實維護這羣捐款人的身家財產,但他們更願意以較寬泛的語言來描述自己的政治選擇,比如認為共和黨的政策能更有效地促進經濟增長、保護利於他人致富的經濟制度等。
來自達拉斯的道格·蒂森一家為得克薩斯州州長裏克·佩裏捐助了500萬美元,如今佩裏退出競選,他成了許多其他候選人爭相拉攏的對象。蒂森説:“全國許多勤勞致富的家庭都認為過度監管給小公司造成了負擔。這些家庭已經先富起來,他們希望看到別人也能富起來。”

這158個家庭中,138支持共和黨,20個支持民主黨
這些捐款人力挺共和黨候選人,對傾向於支持民主黨及其經濟政策的廣大選民構成了制衡。《紐約時報》和CBS新聞今年6月聯合進行的民意調查顯示,三分之二的美國人支持對年收入超過百萬美元者徵收更高的税,且六成受訪者支持政府加大幹預力度,以縮減貧富差距。皮尤研究中心的調查表明,近七成美國人支持保留現有的社保醫保福利。
共和黨候選人一直在盡力博取西班牙裔、婦女和非裔選民的支持。但隨着競選活動的展開,“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才是共和黨遠超民主黨的支撐所在,它不同於個人,可以無上限地接受任何人的捐款,也是選舉活動迄今大部分經費的來源。
聯邦選舉委員會最近的可查數據顯示,截至6月30日,這158個家庭每個捐獻的金額都在25萬美元以上,另外200個家庭的捐獻額也都在10萬以上。這兩個羣體的獻金總和,佔據總統選舉經費的一大半,而其中絕大多數都流向了共和黨。
左傾智庫“美國進步中心”的政治和人口學專家魯伊·特謝拉説:“如今,這套競選募款系統是一股反向作用力,與大眾選民的趨勢和他們想要的政策背道而馳。”
與多數頂級富豪一樣,這些捐款人非常重視保護隱私。當記者聯繫他們時,只有極少數願意談論他們的捐款數額或政治觀點。許多捐款或來自企業地址、郵局信箱,或通過有限責任公司、信託基金,充分利用公民聯合會靠訴訟爭取到的新渠道,即商業實體有替候選人出資的巨大自由空間。一些捐款人出於隱私或避税的考慮,沒有被列為居住房產的業主,使家庭和社會關係約束更加模糊。
但是,經過採訪和查閲選民登記表、業務往來記錄、聯邦選舉委員會數據等數百個公開文件,一個脱離美國大眾,但內部地理、社會、經濟聯繫錯綜複雜的階層浮出水面。把這個羣體所居住的社區集中起來,面積大約與新奧爾良市相當。在這些社區裏,少數族裔的比例不足五分之一,而且幾乎沒有黑人。這些社區的居民們薪水是美國人均水平的4.5倍,擁有大學學歷者比例是全國平均水平的兩倍。
這158個家庭大多數來自九個城市。他們許多人彼此是鄰居,住在洛杉磯的貝萊爾和布倫特伍德社區;能源公司高管聚居的休斯敦橡樹河社區;以及邁阿密附近的印度溪村——這個僅住有35户人家的私人島嶼有專門的保安部隊和標準高爾夫球場。
在除政治以外的其他領域,這羣人往往是同一個交響樂團、同一座藝術博物館、同一所青年幫助中心的贊助人。他們是商業夥伴、是姻親、甚至是牌友。

這羣人許多彼此是鄰居
在這個羣體中,有50多人名列福布斯400美國富豪榜,這意味着他們的財富達到10億美元量級,上百萬美元的政治獻金根本不算什麼。以芝加哥對沖基金大亨肯尼斯·格里芬為例,他妻子在跟他離婚時呈交給法院的文件顯示他每月税後收入大約6850萬美元。他總共向支持共和黨候選人的團體捐款30萬美元。這個數字看上去很大,但其實只相當於一個普通美國家庭掏出21.17美元。
捐款人的財富部分反映出金融服務行業的巨大增長,以及石油天然氣行業的繁榮——幾十年來,這兩大產業深刻改變了美國經濟。日益加劇的不平等現象使這些家族成為受益者,隨着中產階級財富和收入在全國所佔份額縮水,這些家族佔有的比例有所增加。

64個家庭涉足金融,17個來自能源背景,其他行業包括房地產/建築(15)、媒體/娛樂(12)、醫療(12)、科技(10)、交通(9)、零售/製造(6)、餐飲/農業(5)、保險(3)以及其他/未知(5)
華爾街精英財富積累的速度尤為迅猛:過去,金融家們管理的是別人的資金;現在他們自身擁有的資本越來越龐大。有研究顯示,金融工作者佔全美納税人的1%,其中1/10金融精英的收入在全國收入中所佔比重是1979年的五倍。這158個家庭中,有64家財富來自金融行業,這也是超級捐款人最密集的行業。
但是,這些人多數不在高盛或埃克森等大公司供職,而是選擇或獨立或合夥開設私人持股公司。在金融領域,他們利用給予債務與資本收益優惠的税收政策,創建對沖基金或成立私募股權和風險投資公司。最近的股市上漲和低利率政策也幫了他們大忙。他們當中有些人是能源領域的新生代投機分子,較早開始對新鑽井技術加以利用;此外,傳統能源價格走高使北達科他州、俄亥俄州、賓夕法尼亞州以及得克薩斯州的頁岩氣成為了合算的選擇。另一些人則靠向投機分子供應“水力壓裂法”所需的管道、卡車和設備發了財。
不論是金融還是能源領域,這些人的企業一旦運作成功,可以撥出鉅額現金——這與那些財富被捆綁在投資上的行業大不相同。這些公司沒有股東或董事會,所以它們可以自由發揮政治熱情。來自金融與能源行業的捐款合起來,佔這158個家庭政治獻金的一半以上。

119個家庭白手起家,37家靠繼承獲得財富
前俄克拉荷馬州議員、現任美國天然氣協會會長的大衞·麥柯迪説:“這些家族在我看來,都是非常成功的人,天大的困難和思維定式對他們來説統統不是問題。”
為避免產生負面新聞,傳統大公司多數與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保持距離;這樣一來,這些家族成為了政治活動的大金主。
一些人甚至把寶押在不被主流募款機構看好的候選人身上。截至目前捐款最多的三個家庭——得克薩斯州頁岩氣卡車設備供應商威爾克斯一家,紐約對沖基金投資商默瑟一家,以及得克薩斯州私募股權投資商託比·諾伊格鮑爾——都支持得州參議員特德·克魯茲,一個遭共和黨大佬藐視的茶黨煽動家。
繁榮美國人團體領導人蒂姆·菲利普斯説:“搶在其他人明白過來之前下大賭注,是在能源和股市取得成功的關鍵。”這個保守派宣傳組織與美國頂級富豪科赫兄弟關係密切。
在這158個家庭中,很多都跟高度意識形態化的政治獻金網絡有緊密關係,這種勢力在左右兩翼均有體現,它力求從根本上改造自己所屬的政黨。例如科赫兄弟一直在向美國商會等團體施壓,要求取消美國進出口銀行;而包括蒂森夫婦、嘉信理財老總查爾斯·施瓦布的妻子海倫、以及壓縮機製造商凱倫·布赫瓦爾德·賴特在內的十多位捐款人蔘與了由科赫兄弟主辦的半年會。
道格·蒂森説:“大多數參加科赫研討會的人都是白手起家的創業者,他們憑自己的本事發展到今天。”蒂森先生還表示他支持取消企業補貼和福利,包括他自己享受的那部分。
另一些家庭,包括對沖基金投資者喬治·索羅斯和他的兒子喬納森,與自由派籌款網絡民主聯盟保持着往來——而民主聯盟則從幕後敦促民主黨在氣候變化立法和累進税制上採取積極行動。這些捐款人許多來自好萊塢和華爾街,他們已為希拉里·克林頓傾注了鉅額資金。
部分家庭與候選人有着個人、地區和職業關係。在某種程度上,這是他們捐款的原因。傑布·布什的父親老布什靠石油賺了不少錢,而傑布本人又從華爾街賺了幾百萬。最受鉅富們追捧的候選人往往在佛羅里達和得克薩斯擔任過公職,而這兩個州是這158個家庭分佈最密集的地方。

有兩位捐款人住在佛羅里達州的印度溪,這是全美國最貴的一條街
這個現象反映出政治競選涉及鉅富家族和企業的龐大利益,這些家族都在積極利用公民聯合會判決帶來的優勢,其中尤以能源和金融兩個行業為甚。
奧巴馬政府、國會中的民主黨人、甚至傑布·布什,都主張税收和監管改革,這可能使許多風險投資和私募投資公司被迫繳納更高的公司税或投資税。過去不太受到監管的對沖基金,如今受到《多德-弗蘭克法案》的約束——某些共和黨候選人提出要廢除該法案,而希拉里則承諾堅決捍衞它。
頁岩熱潮創造了新的財富,但同時也造成了石油供應過剩,導致油價走低。多數業內人士主張取消已實行40年石油出口禁令,此舉將為美國生產商帶來海外新客户,並促使美加跨境基石輸油管線項目得到批准。
投資人、天然氣行業説客布恩·皮肯斯表示,“除了出口石油的許可,以及大多數人支持的基石輸油管線,能源從業者們不指望從政府拿任何東西。”
“石油和天然氣行業對這個國家來説簡直是奇蹟。他們繳納了這麼多税,居然還被人們攻擊,” 已向支持傑布·布什和卡莉·菲奧莉娜的組織捐獻了12.5萬美元的皮肯斯先生説道,“他們是創業者,對所有事情都有見解。”
(觀察者網楊晗軼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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