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亮:互聯網教父凱文·凱利新書《必然》居然寫出了“社會主義”四個大字,怎麼回事?
去年買了一份《銀帶》中文版眾籌,得到一本附贈的凱文·凱利(KK)最新作品《必然》。《必然》滿紙是KK對液態化新世界的點解,《銀帶》則是他主創的科幻漫畫,5斤重,厚重的像塊青石板,畫風唯美又神秘,感覺他想在信息流長河裏埋藏一塊篆刻着元信息的美索不達米亞泥石板,又好像“先驅者”號太空探測器裏放置的金屬板,攜帶着人類信息飛出太陽系。

網上已經流傳《必然》的120條語錄摘抄,不少科技博客作者隨手引用,真好像他是教主一樣。**但摘抄行為就像我們小時候流行的名人名言,脱離整體,往往導致斷章取義。**比如,過去常有人引用黑格爾那句“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為現存事物辯護,殊不知黑格爾原著中緊接此句的下一句話就是“凡是存在的也都是不合理的”(完整邏輯是:任何事物都包含着對自身的肯定與否定,二者的矛盾推動着事物不斷超越自身,是為“辯證”)。所以本文我不打算拘泥於小細節,而試圖從整體思想脈絡來把握之。
一、不再包羅萬象,唯在意你的生活
KK最著名的作品《失控》洋洋灑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昔追地球起源,往繼產業興替。不僅講信息技術,還非常“及物”——可以從蒸汽機、自動駕駛系統、海軍炮台動力機制裏發掘智慧,可以縱論登月計劃、生物科學直到物質生產領域的分包協作……我稱之為具有相當的唯物主義基礎。相比之下,《必然》則圍繞個人在信息流世界的生活方式展開。屏讀、分享、過濾、重混、互動、追蹤、提問……這些都是章節的名字,乍一看像在描述一個新媒體+社交產品。看似離開了物質生產基礎,其實不然。
此書一開始就交代未來世界的一切物質都將被“知化”。物聯網就是如此,所有物體都在上傳自己的數據、接入智能流。不能產生數據、不能與環境互動的物件都會被人看作“壞掉”的物件。
另一位數字生活教父尼葛洛龐帝曾感慨連馬桶都比電腦更智能化——馬桶能感知用户有沒有靠近、要不要衝水。可是你在電腦面前坐一天,它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以後這些都會變化。KK延續了之前著作一直強調的蜂巢思維、分佈式計算、大數據理念和“科技想要什麼”的內在邏輯分析,指出新的科技-生活方式剛剛形成,萬物都將知化,在《銀帶》裏則體現為萬物有“靈”——新的人類將會控制機器的靈魂。你的電腦將識別你的到來,你的桌椅將自動為你調整到最舒適的位置。不過這些不重要,只是些方便和享受而已,重要的是軟件吃掉一切,數據吃掉一切。智能流將像電流一樣悄然圍繞我們,支持我們。
我們將如何生活?
如果我們像產品經理構想用户場景一樣,描摹一個虛擬的新人,這個人將是這樣的:他永遠是菜鳥,不斷升級軟件,也不斷升級自己的知識。他的工作節奏變了,以日清模式解決問題、學習知識。信息不再以文件夾的方式整理(所以雲筆記代替了資源管理器),工作任務也不再像等待整理的箱子,而像流水一樣從他面前飄過。他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卻樂於通過標籤、收藏、關注等方法在河流裏採貝並融入自身,構造自己的生命時間線(記憶)。
日清的工作方式也改變了處理問題的態度,不能再慢吞吞一件一件解決問題,也不用保證解決每件事,但是要提高解決問題的效率,以最大概率處理不斷湧現的問題。必須學會多線程工作(就好比大腦裝了多核處理器。事實上我的辦公桌上已經放了兩台顯示器,現在我覺得自己長了兩個腦袋)。生活是流水線,但你不用擔心它會像富士康流水線那樣懲罰你,你從上面取多取少都是對自己的獎懲。

兩個顯示器
這樣很忙嗎?不,要懂得享受這個過程,而不是慢吞吞地開老爺車,或者像個學究那樣立刻批評互聯網資本主義壓榨了勞動力。他應該不斷把瑣事交給人工智能,自己去專注於更需要人腦的領域。數據生活和穿戴設備會優化他的生活,甚至“修改”他的身體感覺。比如腰帶指南針的觸感漸漸的會讓他的腰能感受方向,而虛擬現實裏碰撞石頭的感覺也可能讓他誤以為現實中撞到石頭也不過如此。他相信“進託邦”(有別於革命性的烏托邦),每一次技術更新都帶來和益處一樣多的損傷,但總是益處多一點。他的注意力價值也被KK計算出來了——平均一小時3美元——他願意花費三美元來購買需要耗時一小時閲讀的信息。
好了,KK跟蹤科技時尚的速度夠快,《必然》已經談到香港佔街運動人羣使用的非中心化通信工具FireChat。我覺得他差一點就能趕上“表情包大戰”和“谷歌智能戰勝人類圍棋手”了。他也稱讚了“眾籌”,肯定P2P大發展,但肯定沒想到中國的P2P會以這樣驚人的速度膨脹併發生崩潰,否則他一定會深思這個事情。因為他特別關懷個人體驗,淳淳掛念個人生命在未來科技世界如何安放。
這個男人,大學一年級就輟學,騎自行車到處旅行,長期深入各種實驗室和亞洲邊緣地帶,始終在蹦跑、琢磨、分享,也始終眷顧身後的人們。稱他為教父是別人的看法,我覺得他沒有,最多是個天使(messenger)。倒是中國有些人對他活(wai)學活(wai)用,成了精神傳銷組織的教父。
這本書比起《失控》給我的啓發小,但值得玩味的言外之意多,所以,我們來説説KK的情懷吧。
二、情懷:數字蒼穹下
讀KK的文字,總有點“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的意味散發出來。《失控》寫於壯年時期,沉穩又睿智,斑駁又體貼,有種觸及身體的感覺。聆聽、點解、引導、陪伴,就像電影《柏林蒼穹下》裏面陪伴人類的天使,那是一箇中年男子形象,靜穆聆聽、喋喋私語。不像和他齊名的新能源產業鼓吹者傑里米·裏夫金,從追捧羅馬俱樂部全球氣候變暖報告開始,總有一種聽風就是雨的急切。

電影《柏林蒼穹下》劇照:天使。他和《銀帶》裏的天使一樣,渴望獲得人類的肉身感覺
讀kk的作品像讀小説,能感覺到有一個主人公存在——一個有豐富心理活動的探索者,一個科技版的約翰·克利斯朵夫。永遠在好奇,永遠在自省,永遠在抵抗。最後一點文章最後解釋。
“其實(人的)智能或許是種累贅,如果説‘智能’意味着我們特有的自覺意識、瘋狂的自省馴化以及凌亂的自我意識流,那麼結論尤其如此。我們希望自動駕駛汽車能夠超乎常人地專注於道路,而不是在糾結之前和智能車庫之間的爭執。醫院裏的綜合“沃森”(IBM的人工智能)醫生能一心撲在工作上,永遠不要去想當初是不是該學金融專業。”看這段話我不禁莞爾。KK深諳人類的自省、意識流藝術。我彷彿看到了作家伍爾芙的“時時刻刻”,這是科技messenger的時時刻刻,聰穎、開放、善感。不止是談技術,也是談生活方式,談情感教育。
他會自責當年不相信維基百科這種開放式協作方式,但事實證明自己錯了。他提醒我們常常對正在形成的東西視而不見。但他也不是在那裏承諾什麼宣揚什麼,不斷有猶疑,不像裏夫金那樣永遠斬釘截鐵——歐洲人在低碳新能源方面已經聽我的了,美國人再不聽我的就落後啦!裏夫金只講未來願景的美妙,從不考慮痛苦。KK是會考慮一下痛苦的。
在智能流裏生活的感覺就像不停游泳的魚,或者幾乎沒有腳的蜂鳥,可以小憩,但長期停下就會落後。大部分人跟不上科技節奏,只是在跟隨。他説“我是個有點兒老派的人”,科技發展速度讓所有人都遲早變得有些老派,他能體諒。
他看到了新世界規則的變化——算法將部分取代律法。用調整算法解決問題、引導大眾,效率遠超律法,你得適應。這是新的圈地運動,很多人將被拋出軌道。就像淘寶使得實體店倒閉。你能操作多少軟件輔助工作決定了你的崗位高低。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KK那樣的技術辛運兒,但好在他沒有優越感。
他總會超出商業之外考慮人格發展問題。他也吐槽類似淘寶或者今日頭條總是向用户推薦類似信息的問題,稱之為“過濾器泡沫”。他關懷的還是人的進步,“你卡在了一個小高點的位置,而你卻自認為自己是在頂點上。即使你原本會喜歡它。”以此出發提出產品建議:建議展示可選擇領域的可視化圖譜(地形圖),系統要探測用户不喜歡什麼卻故意推薦給他,打破自封。
他安慰人們在數據時代不要一味擔心隱私,必須懂得分享和利用數據,但是他也擔心斯諾登的擔心,提出了改善方案,就是不能只有單向的數據獲取和監督,必須可以和政府雙向監督,提高透明度。好吧,這個建議實在太蜻蜓點水了。但爆發睿智的地方不少,比如他才不認為未來信息世界的問題是碎片化,“這個機器(或是龐大的平台,又或是巨大的傑作),偽裝成了億萬個聯繫鬆散的碎片。”這個無形的東西是什麼,他沒有回答,KK比喻成暗物質,暗物質佔據了宇宙物質總量的96%以上。他説比答案更重要的是提出新穎的問題。
**他甚至反思臉書、推特帶來的問題。**對於引發阿拉伯之春(冬)的推特、臉書革命,裏夫金會説:“對年青的、受過良好教育的一代人來説,他們正成為全球性社會中的一部分,成為臉書的忠實用户,原來的方式已變得不合時宜。(引自《第三次工業革命》)”裏夫金把臉書當作天經地義的“自然”,而KK會有反思,認為臉書、推特也有需要被教化的一面,就像當初“大哥大”刺耳的鈴聲後來被“馴化”了,我們也會更妥善處理新媒體。
馬克思説“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雲散了”,這句話被後現代哲學家拿來當作書名加以感慨。但是KK們卻在找尋液化世界的新秩序。固態、液態都不是事,適應液化才有立足之處——把你的創造融化到這條生生不息的流當中去,首先要建立液化時代個人的情感結構。
説到推特革命,已經不能不涉及政治了。不要誤會,情懷絕非獨立於其他領域。相反,深厚的情懷不能不觸及政治、技術。於此,我們能看到KK更多的掙扎。
三、社會主義?
只在科技領域理解這本書,會不太明白KK的心結。當他撰寫此書的時候,也正是美國黨派政治極化的時候。據説在60年代,當被問及如果你的孩子和同你不一樣的政黨的人結婚,你會介意嗎?只有百分之五的人説會,而現在這個數字已經逼近百分之五十。特朗普(保守主義)和桑德斯(社會主義)這兩個“離經叛道”的總統競選人正在獲得大量選票,再次反證美國主流政治觀念遭遇挑戰。這也是世界範圍發生的事情,包括近在眼前的港台之變。在中國大陸,發生的則是官方要求新聞輿論的一切環節都要講導向,管它時政娛樂科技廣告東南西北中。總體來看,1990年代戰勝蘇東陣營的自由主義意識形態,運行良好半世紀,現在到處遭遇挑戰,面對新問題捉襟見肘。波瀾所及,KK心中也有了搏鬥。
我就説這個書名吧。**你不知道,KK敢用“必然(inevitable)”這兩字,在西方的輿論場下是多麼膽兒肥。“必然”,顧名思義意味着某種決定論。**自冷戰以來,自由主義思想者激烈批判蘇東史學觀念中的歷史決定論,認為有悖人的自由意志。羅素、柏林、波普爾、哈耶克等都是代表。波普爾《開放社會及其敵人》開篇毫不客氣地撻伐馬列,哈耶克乾脆把這條必然之路稱做奴役之路。曾在《失控》裏引用過哈耶克論點的KK肯定清楚這一點,卻毅然使用“必然”這個詞,然後又立刻展開小心翼翼的辯護,試圖協調“必然”和自由的關係。
開篇就仔細修飾——
“‘必然’是一個強烈的措辭。它會引起部分人的警覺——這些人相信,沒有什麼事情是必然的。他們認為,人類的主觀意願可以,也應當對任何機械的趨勢加以扭轉和控制。在他們看來,‘必然’是我們對自由意志的放棄。而當必然的觀點和科技結合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我在本書中所做的一樣,對宿命的反對就會變得更加強烈和激昂。”
“我所説的必然是另外一種形式。科技在本質上有所偏好,使得它朝往某種特定方向。在其他條件都相同的前提下,決定科技發展動態的物理原理和數學原理會青睞某些特定的行為。這些偏好僅存在於塑造科技大輪廓的合力中,並不會主宰那些具體而微的實例。”
看似KK把自己的“必然”限制在科技趨勢裏了。果然如此?不,KK很快忍不住越界了。
在第六章《共享》裏,他和比爾·蓋茨論戰。蓋茨嘲笑免費軟件的倡導者是當下的共產主義者,KK辯護:“免費開源軟件的愛好者更有可能是政治自由主義者,而非共產主義的左傾分子。”在這樣安慰自由主義者之後,話鋒一轉,正式引向社會主義——“不過他(蓋茨)的指責也並非全錯:當一場席捲全球的浪潮將每個個體無時無刻地連接起來時,一種社會主義的改良技術版正在悄然興起。”他提出,“我們正穩步邁向一種網絡世界特有的,數字化的社會主義。”
KK的説法和英國大學者特里·伊格爾頓幾乎如出一轍,伊格爾頓幾年前出了本書叫《馬克思為什麼是對的》,書中説道:
“任何事情都存在一定的必然性,而這種必然性是不同於宿命論的。就連自由主義者也相信死亡的必然性。”“如果社會生活中不存在一定的規律性或者大體上可以預判的趨勢,所謂‘有的放矢’就根本無從談起。這並不是一道非黑即白的選擇題。除了不變的鐵律與純粹的混亂之外,我們還有很多選擇。”

特里·伊格爾頓
接下來KK簡直是長篇大論了,“它並非階級鬥爭,也不是完美主義。”與政權無關,“這種新型的社會主義運行在文化和經濟領域,而非政府層面。”他小心翼翼地和那些令很多人色變的共產主義運動詞彙區別開來,不只是修辭,而是有一套邏輯——共產主義誕生於中心化層級信息傳播時代,與集約化的工業流程相稱,而新興的數字社會主義不同,是和去中心化的信息時代相稱的。
“我必須承認,‘社會主義’這個詞會使很多讀者感到不適。它揹負着巨大的文化包袱。,與之類似的詞語也有着同樣的處境,譬如‘公有的’、‘公有制的’和‘集體的’”。注意,KK煞費苦心地把這些在西方已經被污名化的詞彙改頭換面招回來了,一邊説沒有什麼未被污染的詞彙可供使用了,一邊説“我們不妨重新定義這組最為直接的詞彙:社會的、社會化活動、社會化媒體、社會主義。”我簡直感覺,他內心喜歡這些詞。
他還認為數字社會主義“超出了社會主義者許諾的‘各盡所能,按需分配’,做到了‘增益付出,超需回報’。”這話未免有點誇張,但是接下來他肯定了黑格爾-馬克思系統的方法論:“這就是社會化機構的全部要義所在——整體優於部分之和”。
正統左派可以立刻攻擊KK是改良主義的社會主義。不過處在西方語境中的KK,沒有把左翼當作對話對象,而是對自由主義者苦口婆心,希望他們不要過於警惕和固步自封。我倒希望國內不管哪個派別,尤其是自認為社會主義者的人,能積極吸收別人科技實踐中的先進東西**,不要一句新自由主義就打發掉,**自己卻連電腦手機都用的不太好。
KK信奉科技趨勢是超越政體的,任何國家不能阻擋。他指出一個事實,各國政府的行動都落後於技術發展,美國也不例外,而且受制於自身法律,反而是公司作為間接意義上的政府在收集更多數據。我們想想快播庭審吧,公訴人的技術知識比被告差了多少。不過KK和無政府主義者有區別,“在新興的共享、合作、協作以及集體主義浪潮之下,公民們無法完全不觸及政治。我們從協作中受益越多,就會愈發歡迎政府中的社會化機制。”他倡導一種自下而上與自上而下混合的組織。需要適應新世代的不僅是個人,當然還有政府。一切都要講導向是對的,但導向不是拍腦袋拍出來的,除了政治,還要兼聽科技、社會的脈搏。
KK的影響已經到達中國官方。去年曾發生過一個新聞,東北某省大員號召下屬學習KK和裏夫金,結果引起輿論風波。有網絡左派針對《失控》發起批判,認為是倡導徹底私有化的新自由主義還魂。我覺得,做提醒是應該的,但一棍子打死的態度很成問題,況且並無這個能力。相反,政府官員確實有必要學習一下KK,《失控》也並非主張“放任”,而是一種更加靈巧的層級管理。目前政府部門管理中出現的不少問題,都和不理解“失控”世界的運作方式有關,還在試圖用老一套層級體制和話語追趕新世界。
不過這個新聞對KK的介紹確實誤解了KK。新聞中説:“‘蜂羣遠比一頭獅子更厲害’的觀點就是出自《失控》一書,意在強調合理分工、加強合作會達成效率的最大化。”分工合作提高效率之類言辭幾百年前就已經被重商主義者提出來了,老生常談,還需要KK來説嗎?完全沒抓住KK的精髓。我只希望官員讀書不至於此,不然就真成了經濟自由主義的老生常談。
四、迴心
前面説到kk有種永遠在好奇,永遠在自省,永遠在抵抗的精神。這最後一點,當然和他的共同進化觀念有些關係。蒸汽機也好,飛機自動駕駛系統也好,共生生物也好,都有一種自我砥礪或者互相挑戰的機制,循環往復促成了共同進化。用黑格爾的話説就是否定之否定、螺旋上升。但就KK的氣質來講,我願意用另一個詞——迴心。
這個詞是上世紀日本的魯迅研究者竹內好用來稱讚魯迅的。竹內好批評日本人面對外來挑戰時候,缺乏自我,總是義無反顧立刻轉變成對方——要不就是全盤學唐朝,要不就是全盤西化,沒有不斷和過去自我對話的痛苦,以及在痛苦中涅槃的精神。所以雖然每次學的挺好,但就像一個學校裏的“好學生”,永遠處在一種比賽場上搶金牌的狀態,缺乏主心骨的形成,永遠是沒有芳香的花朵。
他把魯迅作為中國精神的一種代表——近代中國人面對外界巨大挑戰,於亡國滅種之壓力下,卻能不失掉自持能力,在面對挑戰和學習新事物的同時不斷抵抗,不斷回問自己的心靈,在保存自我的同時再造自我,因而這個過程更痛苦掙扎,卻更有創造性和基礎。竹內好説:“迴心以抵抗為媒介,轉向則沒有媒介”。迴心者勉力向前,但區別於那些極端的改革派、革命派、顛覆派、大棒派。

竹內好
KK當然沒有魯迅那麼痛苦,但在他的論述裏也能感受到一顆堅定又不斷反思的心靈,放在一片互聯網喧囂裏,已經難能可貴。對於今天的我們來説,從笨拙菜鳥到前衞極客,從芸芸萬眾創業到躊躇滿志大佬,甚至再到整個國家,恐怕也仍然需要這種迴心的能力吧。
順帶説一句,《銀帶》畫風美的誇張,但故事挺一般的。眾籌名單上有劉慈欣,可是寫科幻小説,凱文·凱利比劉慈欣差遠了。

《銀帶》附錄眾籌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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