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現象:共和黨草根的“揭竿而起”-城牆上的守夜人
美國總統初選進行到今天,形勢已經日趨明朗。最初被大家視為“玩票”的共和黨人特朗普自2015年6月16日宣佈參選以來,不但沒有因為他是政界門外漢的天然弱點和毫無顧忌的“暴走”觀點被選民淘汰,反而人氣飆升。
被共和黨內高層寄予厚望的傑布·布什及其替補魯比奧已經宣佈退選,而科魯茲雖然仍在特朗普身後苦苦追趕卻並不是黨內高層中意的人選。見形勢危急,共和黨精英階層親自披掛上陣,不但在輿論上阻擊特朗普(政界、軍界、商界全面出擊),某些參議員還與商界精英密會探討對策,甚至有人放言若特朗普獲得共和黨提名,他們即使投民主黨希拉里的票也要把他拉下馬。同屬一黨,何以如此手足相殘?有一個獲得如此高支持率的特朗普代表本黨出戰,豈不該樂見其成?
可以形象地這樣解釋:共和黨高層擺好了棋局、部署了棋手,卻被特朗普掀翻了棋盤。
面對打翻的棋盤,共和黨內的競爭者對他的抨擊角度可謂五花八門,有人揶揄他的髮型奇葩、手太小,有人説他名下的特朗普大學存在欺詐行為,還有人説他完全是個政治門外漢,不具備當總統的品質和判斷力。但特朗普遭人反對的原因果真如此嗎?

漫畫主題:特朗普與魯比奧在比較手的大小
其實,美國政治的運行邏輯無非圍繞着兩個字:利益。
共和黨目前的危機,簡而言之,是黨內不同階層之間的利益矛盾面臨激化:長期主導共和黨的大企業精英、華爾街以及政界、軍界的新保守主義者,正面臨來自黨內草根階級的“造反”。
新自由主義經濟政策使藍領勞工階層淪為弱勢羣體
在企業界金主多年的主導之下,共和黨的思想已經僵化,甚至很多政策已經不再符合其基層支持者的現實。共和黨長期以來制定經濟政策的依據是新自由主義市場經濟理論,具體而言就是減税、放鬆經濟管制、貿易自由化和經濟全球化等,並且對非法移民現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通過經濟全球化,美國資本充分利用海外便宜的勞動力,輸出就業崗位,使得國內藍領製造業崗位大量流失(例如,蘋果公司產品絕大部分都是在中國製造,相當比例的就業和税收都留在了中國,在美國人看來,雖然蘋果公司及股東獲利頗豐,但美國社會整體上卻受到了損害)。
截至目前,在美的非法移民已達1100萬之多。而非法移民對勞動力市場的衝擊嚴重壓制了美國自身低學歷藍領階層的就業機會和薪資上漲。美國經濟增長中資本和科技創新的比例不斷上升、勞動力比例不斷下降可側面佐證這一點。在這一過程中,美國的低學歷藍領階級是最大的受害者,而主要獲益者當然是掌握資本的大企業。
特朗普的很多言論恰恰有力地揭露了共和黨保守意識形態的上述盲點。他主張製造業迴流美國(他曾表示要對在國外生產的美國公司產品徵收35%的進口税),遣返非法移民,這無疑會損害企業界的既得利益。
自從美國前總統里根執政以來,共和黨利用文化、宗教、種族等價值議題,以及墮胎、同性婚姻、持槍權等具體議題,拉攏白人中下階層。眼下,這場“階級鬥爭”意味着上述政治策略已經難以為繼了。
特朗普的粉絲曾經是“佔領華爾街”運動的參與者
華爾街一直以來都是美國總統選舉背後的大金主。各路參選人雖然為了迎合民意會寥寥數語批評一下華爾街,但他們並不敢真得罪這些財力雄厚的靠山。而自費參選的特朗普卻“無欲則剛”,他若成為白宮的主人,華爾街在華盛頓的權力尋租將很難再像過去那樣順利實現。
在這一點上,特朗普自己的話再直白不過:“華爾街已經通過政治獻金完全控制了傑布·布什、希拉里·克林頓和其他候選人,而我的競選花的是自己的錢。我只對美國人民負責。”華爾街大佬也直言不諱反嗆:“誰當美國總統都行,特朗普除外。”
另一方面,那些曾參與“佔領華爾街”運動的年輕人卻已聚集在特朗普的大旗之下。3月3日,英國《衞報》採訪了一位24歲曾參與“佔領華爾街”運動的年輕人,他説:“我曾讀過卡爾·馬克思、赫伯特·馬爾庫塞等人的書,我也經常聽諾姆·喬姆斯基對國家大事的分析。我對政治真正的興趣是2011年“佔領華爾街”運動引起的,這場左翼草根運動打擊了邪惡的資本主義內在不受控制的貪婪。從表面看起來,我一定是桑德斯的粉絲才對。可我支持特朗普,他沒有拿任何人的錢,更沒有拿華爾街的錢。我希望上帝能保佑特朗普。因為現在,只有特朗普能拉美國一把了。”
特朗普動了新保守主義者(軍工複合體)的奶酪
新保守主義是美國特有的一股思潮,它不同於最初的保守主義。雖然多年來新保守主義者主要跟共和黨站在同一陣營,但他們實際上是一羣擁抱了保守主義的自由派和左派。一方面,他們贊同保守派的小政府、自由貿易、削減社會福利;另一方面,他們在國家利益、外交事務上更加激進。
正是這種理論使一些美國人認為,美國可以為實現上帝賦予自己的使命不擇手段。他們主張輸出美式民主,在國際競爭中佔領道德高地。“美國例外論”也就成了新保守主義者的精神支柱。(其中一個有趣的例證就是,中國為了釋出戰略善意,主張構建不衝突、不對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贏的“中美新型大國關係”,並認為“太平洋足夠大,容得下中美兩國共同發展”。而某些美國學者的反應卻是:美國被上帝賦予了特殊使命,你卻想跟我平等,這種想法本身就是對上帝的褻瀆,是一種犯罪)
新保守主義者還認為,實力是美國作為世界領袖的前提。盟國之所以追隨,是因為可以搭便車;敵國之所以不敢挑戰,是出於對美國實力的恐懼。以前總統里根和小布什為代表,新保守主義者宣揚以戰爭為優先手段,不惜使用武力來確保美國的國家利益。即便是民主黨的奧巴馬上任後,新保守主義在華盛頓的政策圈子裏仍然具有很大影響力。可以想見,這樣一個羣體必然與美國的軍工複合體(以波音公司、洛克希德·馬丁公司、雷神公司、通用動力公司等為代表)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而特朗普的言論似乎要把美國帶回信奉“孤立主義”的時代。特朗普稱伊拉克戰爭是“充滿謊言的災難”,認為美國應該在巴以問題上做“中立的裁判”,他還抨擊了美國充當“世界警察”的外交政策,認為美國應避免過度參與國際事務。他不但對普京讚賞有加,還對美國曾強烈批評的中國政府歷史上的某些政策和行為大加讚賞。這樣一個人物如果做了總統,無疑會斷了某些人的財路,新保守主義者將寢食難安。前世界銀行行長羅伯特·佐利克在文章中寫道:“特朗普如果當選總統,美國將不再安全,我們在全世界的影響力也將被極大削弱”。而美國外交學會軍事史專家、共和黨人馬克斯·布特甚至説:“特朗普讓我失眠,比起他,我認為民主黨的希拉里更合適做總統”。

特朗普具有凝聚人心的神奇能力
種族問題、移民問題成為階級問題的表現形式
在兩黨的諸多總統參選人中,特朗普的競選口號是最為人熟知的:Make America Great Again(使美國重返偉大)。顯然這裏的“Great”(可譯為“偉大”、“卓越”)與那些新保守主義者的定義是不同的。特朗普定義的“偉大”,並沒有瞄準冷戰結束後美國的超級大國形象,而是希望美國在產業、經濟、文化、社會、外交、宗教信仰等各領域成為真正健康的國家。這對當下的美國來説,的確是一個很高的目標。而且這一主張難免與諸多既得利益集團發生碰撞。美國依然是美國,表現在外的軟硬實力依然是其他國家無法相比的。但在內部,其先進、強大與矛盾、失衡並存,這正是解剖西方文明的絕佳例證,也為我國未來發展提供了現實的參考。
從某種意義上來説,特朗普現象的出現具有必然性。代議制民主中政治精英與普通百姓之間的張力、全球化背景下國內政策失誤引發的不滿,積累到一定程度都需要發泄,真心也好,假意也罷,特朗普正是充當了這一情緒發泄的管道。一句流行的段子可以作為點評:站在風口,一頭豬也會飛起來。
不過,你若真以為特朗普可以用“豬”來指代,那可就錯得離譜了。共和黨選民中對特朗普有正面觀感的比例可是達到了71%。特朗普經常提醒人們:“我不用花任何人的錢,我自己有錢,有錢的感覺太好了……我的那些競選對手們,若是被扔到大街上,他們連份工作都找不到,而我可是畢業於沃頓商學院……我是個真正的聰明人。”
共和黨競選人、知名神經外科醫生本·卡森放棄競選後也站出來為特朗普背書:“有兩個特朗普。一個是你在電視上看到的,還有一個特朗普是在幕後的。他們是不一樣的,一個更像藝人,而另一個特朗普則是個很有思想的人。”
另一位3月3日接受英國《衞報》採訪的29歲古巴裔律師也表達了相似觀點:“我妹妹就在他的公司工作,她經常提起自己的老闆是個多麼好的人,我相信她的判斷力。行勝於言,特朗普在很多不經意的細節中讓人感覺他是個很走心的人,他很體貼別人,處處充滿了善意。對他了解的人都説,其實有兩個特朗普,一個是公眾眼中的粗鄙人物,那是他自己塑造出來的,而另一個才是真正的特朗普:一個正人君子,卻鮮為人知。他的存在是對政治正確最直接的嘲弄和無視。他根本不回擊那些反對他的言論,他不屑於此,他只是把那些抨擊他的陳詞濫調放在嘴裏嚼爛,然後一口吐到垃圾桶裏。”
當然,特朗普之所以是特朗普,就在他敢於發表出格言論,比如他在移民問題上的民粹主義表態。他曾聲言當選後會把1100萬非法移民全部驅逐出境,還會在美國和墨西哥邊境修一堵牆以阻擋非法偷渡的拉美人。特朗普掀起的這一波民粹主義浪潮,反映了草根白人的政治覺醒,説明美國草根白人開始公開爭取自身的權益,不再盲目附和共和黨上層一直以來宣傳的虛幻價值和意識形態理念。
所謂的排外主義和種族主義,其實表達的還是草根白人最樸實的利益訴求。種族問題、移民問題,其本質實則是階級問題。
熊仔餅乾解讀:
最後那段話前面我認為是正確的。其實並非有多麼的排外,種族,試想誰想讓自己的生存空間被不斷蠶食,而自身是政治權力最低的那個羣體。沒人為他們的利益做出代言,在別人能夠拿到補貼的時候,自己高不成低不就,過的十分辛苦。還要被打成種族主義。階級矛盾。階級推翻以後,不過是另外的新興階級而已,能改變得了這個社會規律麼,講什麼主義都是不現實的。這是人在社會分配的一個必然規律。是想如果大家都一樣,哪還有競爭的必要麼?每個人懷着對財富,資源的需求,努力奮進,這樣社會才有積極性,才能夠更好的發展。還擁有這樣對上層階級的流動性,這個社會就是比較公平的。還有能夠滿足大眾(尤其最底層)的基本生存需要。如就學醫療,就業,養老。至於非法移民的階級矛盾…我覺得這就是把複雜的問題簡單化。我們也是動物,拋去社會性也講生存空間和習性的。文化的問題比如宗教,階級,經濟,只是延緩和麻醉衝突而已,根本原因還是在文化上。這就像亞裔和拉美裔和中東裔在美國的區別。同理東南亞華人的組織力。所以資本家對底層的剝削,以及非法移民和中東移民,對中低層的影響不一樣。不應該等同。
大貓解讀:
我們應該清晰的認識到美國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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