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升:歐盟首都遇襲,歐洲快反部隊卻在防普京
歐洲又遭遇恐襲了,這回不再是巴黎,而是換成了歐洲的心臟——歐盟的首都和北約的總部所在地——比利時布魯塞爾。可見,此次恐怖襲擊是充滿了挑釁意味的。人們為此等暴行感到震驚和悲傷的同時,還不得不驚歎,即便敍利亞內戰的停火初見希望,以及美俄英法多方持續打擊之後,那一撮叫ISIS的恐怖分子居然還擁有發動大規模恐襲的能力。西方各國乃至全世界,除了再次在自己的地標建築上打出另外三種顏色的燈光、再把廣場擺滿鮮花點滿蠟燭、再畫多幾幅漫畫用“諷刺”去掩飾自己的無能以外,他們還能拿什麼去應對恐怖主義?本次筆者不想僅僅評論比利時這一個國家的安保問題,而是把布魯塞爾當成“歐洲之心”,審視歐洲整體應對恐怖主義的能力。

比利時民眾為恐襲受難者祈禱
為什麼受傷的一直是歐洲?
自二戰之後,歐洲傳統列強就一個個都從巨人被打成了矮子。蘇伊士運河危機、奠邊府戰役、阿爾及利亞獨立、印巴分治等一系列事件,使得歐洲各國意識到,對外干涉扮演大國的歷史一去不復返了。所以“矮子”們意識到,必須緊緊地抱在一起,才能在“巨人”中間生存。但似乎抱在一起這麼多年了,雖然成果不可謂不豐碩,但可憐的歐洲各國還是命不由己。誰還記得自打“阿拉伯之春”以來,歐洲為這場“普世價值狂歡”付出了多少代價?數以百萬計的難民扣關,犯罪率上升加上經濟負擔增重,而且巴黎和布魯塞爾接連遭受恐襲,歐洲成為中東亂局中除中東國家外的第二大受害者。但是很多人不禁要問,為什麼美俄在中東直接打擊ISIS,而且是敍利亞內戰的兩個幕後博弈者,他們倆受的傷反而小於歐洲呢?
首先是地理原因。來自中東的難民湧向歐洲最容易,美國在大洋彼岸高枕無憂,而俄羅斯除了有幾座橫在歐亞兩個大洲間的山脈之外,自身的經濟形勢和國內環境也不會吸引難民。也正是因為地理原因,歐洲和中東從來都像鄰居,基督教文明和伊斯蘭文明從來都是生活在一個世界裏的冤家。所以,地理條件和歷史淵源都使得接收中東難民這個倒黴差事,歐洲不想接也得接。
其次是現實政治原因。歐洲的一體化拉近了歐洲各國的距離,但同時也為跨國犯罪和國際恐怖主義降低了成本。每個成員國的反恐能力、情報蒐集能力和政府執行力都參差不齊。只要有某個“豬隊友”沒履行好職責,自己做得再好也會躺槍。這就是為什麼英國有很多人希望脱離歐盟的一個原因。
最後是態度問題。歐盟比起美俄,在恐怖分子眼裏就是個“軟柿子”,欺負它成本最低。如果同樣規模的恐襲發生在華盛頓或者莫斯科,我相信ISIS的所謂“首都”拉卡除了會被炸彈洗禮,某些頭目可能還會被無人機定點清除或者被特種部隊跨境抓捕。美俄對於這種挑釁的報復一定會更加猛烈,ISIS一定會為自己的挑釁付出代價。但恰恰是歐洲,可以隨便欺負。因為上次巴黎恐怖襲擊,就算是欺負了法國,戴高樂號航母也只是形式上執行了空襲任務做做樣子。人們短期內會悲傷和恐懼,會點點蠟燭,手挽手上香榭麗舍大街感動一下自己,對於ISIS的打擊卻不了了之。法國人民就是這麼浪漫地一點點讓時間治癒一切。所以恐怖分子可以説根本不怕歐盟。

布魯塞爾一片狼藉的爆炸現場
歐洲的“牙齒”在哪裏?
其實歐盟自己是有武裝力量的,1992年德法首腦會晤宣佈成立歐洲軍團,經過多年組建和探索,在2007年左右初具規模,英法德三國是這隻部隊的主體,組建方式也只是把自己的軍艦、裝甲部隊等作戰單位編入一個所謂的“快速反應部隊”。雖有數萬之眾,機械化部隊,裝甲部隊一應俱全,但裝備繁雜,互相之間難以互相補給和統一維護。人員和部署區域分散,指揮權形式上落在歐盟委員會,擁有一個形式上的指揮官,還設有一個形式上的歐盟國防部長。所以,事實上歐盟各國的軍事行動仍然各行其是,無論是阿富汗戰爭還是伊拉克戰爭,或者空襲利比亞和ISIS,英法都是以自己國家的名義發動進攻,而非在歐盟框架下執行集體任務。
該部隊自建立以來沒有執行過一次像樣的軍事任務,也就是在科索沃戰爭後,在巴爾幹半島上執行過形式上的維和任務。總的來説,這就是一支“形式上”的部隊。它存在的意義僅限於標榜歐洲一體化的成果,體現互相之間的信任。所以當歐盟的首都被襲擊時,歐盟的成員們未必能指望得上這支部隊履行什麼使命。“首戰用我,用我必勝”和“召之即來,來之能戰,戰則必勝”這樣的口號,向來不可能出現在歐洲快反部隊中。所以指望這隻部隊為布魯塞爾報仇至少目前來看是天方夜譚。
除了歐盟框架以外,歐洲各國還有另一面盾牌: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布魯塞爾也是北約的總部所在地,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軍事組織的大多數成員在歐洲,而且也擁有自己的快速反應部隊。北約不同於歐盟,擁有世界唯一超級大國的領導和軍事支持,力量要強大得多。在接到命令後,7天內具備部署到世界上任何需要的地方的能力,後續部隊能在30天內到達。但是我們看看他們的首要任務是什麼?
自俄國佔領烏克蘭克里米亞以來,北約各成員達成協議,建立一支快速反應部隊,應對烏克蘭危機。北約各成員國國防部長還同意使該組織的快速反應部隊增加一倍。德國國防部近日宣佈,將把已經封存的100輛坦克重新投入使用。此外,北歐五國——挪威、丹麥、瑞典、芬蘭和冰島認為俄羅斯是歐洲安全最大挑戰,這5個國家簽署了一份聯合聲明,同意加強防衞關係,強化與波羅的海國家的團結合作,希望借嚇阻力量來鞏固區域安全。最荒謬的還要屬一心想加入北約的烏克蘭,該國情資部門負責人居然在布魯塞爾恐襲後表示俄羅斯可能參與其中。
諷刺的是俄羅斯畢竟也參與打擊了ISIS並付出了自己的代價,雖然主觀上肯定是為了俄羅斯自己的戰略利益,但客觀上不得不説確實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也間接幫助了歐洲各國。可是歐盟各國敵友不分,着實可悲。如果把用於威懾俄羅斯的軍隊和精力投入反恐,或許ISIS早已失去在歐洲連續發動大規模恐怖襲擊的能力了。所以,國際反恐力量擰不成一股繩,也是恐怖分子不但可以苟延殘喘,還能有可乘之機的一大原因。

歐洲快反部隊
“自由主義”的天真,歐洲醒得了嗎?
歐洲各國是國際關係理論“自由主義”的忠實信徒。他們相信交流合作,經濟來往,增強相互依賴性可以解決傳統的安全問題。為國與國之間,乃至文明與文明之間的“零和博弈”找到解法。這套理論有合理性,畢竟歐洲一體化確實做出了很多舉世矚目的成果。但另一方面,自由主義思想推動的“一體化”同時又使得恐怖主義威脅變得難以防範,歐洲內部的安全問題雖然基本解決,但應對外部安全威脅的能力卻也在削弱。所以即使幾個月前,巴黎剛剛發生襲擊,在各國安保加強的情況下歐洲仍然發生了大規模恐襲。
此外,歐洲各國不重視國防已成為普遍現象,無論哪裏缺錢,國防經費永遠是動刀的對象。即便是軍力最強的英法德,到了今天,各自的武裝力量甚至比不上俄羅斯的一個軍區。結果面對ISIS,只能寄希望其他大國的聯合打擊來解決問題。美俄為了自己的利益,加上距離“風暴眼”較遠,當然可以執行有限的打擊,利用ISIS的存在來互相博弈。而歐洲需要的是立即“切除腫瘤”,拖得越久,癌變的疼痛越深,可惜歐洲國家自己並不具備一把“鋒利的手術刀”。
敵我不明,主次不分,國防乏力,集體防衞流於形式,種種原因導致目前歐洲應對恐怖主義的機制就像一團亂麻。這次悲劇帶來的,除了那些把歐洲自己感動得一塌糊塗的紀念儀式,不知能否引起決策者在安全理念上的重新審視。否則,布魯塞爾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因恐怖襲擊而哭泣的歐洲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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