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晨超：卡特取消訪華，卻長篇大論談中國

在美國防長卡特10日開始的亞洲之行中，取消了早前的訪問中國計劃，他將只去印度和菲律賓。卡特突然取消訪華的消息令各方錯愕，也開始猜測中美兩國關係是否又起了新的嫌隙。

在臨行之前的4月8日，卡特在紐約外交關係委員會發表題目為“美國在亞太地區增強的安全網絡”（America’s Growing Security Network in the Asia-Pacific）的演講，系統闡述了美國在亞太地區的軍事政策。這個演講進一步説明了美國現階段在亞太地區面臨的挑戰以及即將做出的舉措，主要涉及了中國及南海問題、美國軍力部署問題、盟友及夥伴關係網絡建設、朝核問題等幾個方面。由於美國方面並沒有説明卡特為什麼取消訪華，這個演講可以看作是卡特突改行程的一個解釋。本文將就卡特的演講文本進行分析並做出解讀。

在演講中，卡特首先總結了美國當今面臨的五個挑戰：第一，俄羅斯在歐洲的侵略與脅迫（卡特在此主要指的仍是克里米亞危機及危機之後俄羅斯的強硬態度）；第二，亞太地區的力量對比的歷史性變化，尤其是中國的崛起及在南海等問題上的行動；第三，朝鮮的核武器研製與試驗；第四，抑制伊朗在海灣地區的侵略性，特別是要保護以色列的安全；第五，加快應對伊斯蘭國的威脅和伊拉克、敍利亞的安全及危機擴散問題。卡特聲稱，美國必須要解決上述問題，為此美國將採取一系列新的戰略選擇和態勢，並將投入更多的資金以提升自身實力。

在亞太地區總體政策上，卡特聲稱，亞太地區是對美國未來而言唯一的、最為重要的地區，美國在此地區長期以來扮演着重要角色，今後在亞太地區也將會與其盟友一道努力保證亞太地區“每一個國家可以增長並繁榮”。

卡特突然取消訪華，令各方懷疑中美關係再生嫌隙

中國國力的增長及南海問題

在演講直接涉及中國的部分，卡特表示，中國的經濟實現了快速的增長，正如過去日本、台灣、韓國等創造的經濟奇蹟。中國的經濟增長給地區發展帶來了機遇，這也是美國所歡迎的。但是，美國認為中國崛起給地區帶來了巨大的變動，也帶來了相應的消極影響，例如中國在南海建設。

卡特聲稱中國在南海的行動引起了地區的緊張和周邊國家對軍事化的擔憂，因此其他國家希望美國能夠“維持地區規則，以使本地區保持繁榮”。他還宣稱，其他國家的這種期望和維護地區的繁榮是美國在南海地區投入巨大力量的主要原因之一。卡特明確表示，美國將在亞太地區投入更多的資金來保持自身的軍事力量優勢，並且將會在任何國際法允許的範圍內保障自身的航行與飛越自由。

卡特對美國在南海地區的干涉原因顯然是有些避重就輕的嫌疑。在南海問題上，美國的干涉絕不僅僅是為了呼應相關國家的安全訴求，更重要的因素——美國的國家利益——在演講中被輕描淡寫。卡特身為美國國防部長將美國干涉南海問題理想化，顯然是有些失之坦誠了，反倒不如美國國務院説的直接（2010年7月，前任國務卿希拉里高調宣佈美國在南海地區“擁有國家利益”；2012年8月，美國國務院代理副發言人帕特里克·文特瑞爾進一步就美國的利益做出解讀，聲稱美國在維護南海地區的和平與穩定、尊重國際法、航行自由及不受阻礙的合法商業活動方面擁有國家利益）。當然，我們還需要認識到，美國擔心中國在東亞地區挑戰美國主導的秩序，將美國的影響“趕出”東亞地區，這是美國更加根本的利益。因此，南海成為美國遏制中國崛起、實行“亞太再平衡”的抓手之一。

美國的軍力部署問題

為了“維護地區的繁榮與穩定”，卡特再次在演講中確認，在“亞太再平衡”的戰略下，國防部將會做好軍事方面的舉措。美國計劃將一批最先進的軍事力量安排到亞太地區，包括調動“羅納德·里根”號航空母艦，增派1艘“美國”級兩棲攻擊艦，3艘DDG-1000型驅逐艦，2艘“弗吉尼亞”級潛艇，還將持續部署更多的F-22及F-35戰鬥機、B-2和B-52轟炸機等武器。美國將在亞太地區在海上、空中和水下全方位部署力量，在地理上分佈更加均勻、操作上更具靈活性、政治上更可持續。

卡特闡述的軍事安排在美國國防部的官方文件中也有涉及。例如，在美國國防部2015年8月發佈的《亞太海上安全戰略》報告中，美國就以上軍事安排做出説明，並且提出在2020年之前，美國計劃將60%的海軍力量和海外空軍力量部署在亞太地區，將太平洋艦隊在美國領土外的艦船數量提升30%。此外，美國還將投入更多資金到情報、監視與偵察（ISR）平台的建設上，以提升美國在該區域的預警能力。只是卡特將美國在南海及亞太地區搞軍事化活動的目的稱之為維護亞太的繁榮與穩定，多少顯得邏輯不清，再次忽略了美國的利益動因。美國的軍事化行動在很大程度上反而會加劇地區形勢緊張，中國也會對美國的干涉採取應對措施。

盟友與夥伴關係網絡問題

在盟友問題上，卡特保持美國的一貫口徑，宣示了其與盟友的穩固關係：盟友和夥伴是美國最為重要、最具戰略性的資源之一，美國對盟友的安全保障是可靠的。卡特在此重點介紹了美國與印度和菲律賓的軍事關係，這也是他在本週將要到訪的兩個國家。

在與印度的夥伴關係上，卡特認為美國與印度“註定要成為21世紀最重要的夥伴關係之一”，美國與印度擁有眾多共同利益，卡特稱之為“戰略握手”（strategic handshake）。卡特説到，美國與印度的發展很不同，這造成了美國與印度的軍事關係想要深入發展並不太容易，但是美國仍會盡力確保在保持印度獨立自主的前提下建立起兩國之間穩固的合作關係。

在與菲律賓的盟友關係上，卡特介紹了最近美國與菲律賓之間達成的新的安全協議，該協議將使菲律賓獲得更多美國的軍事援助，美軍將獲准使用菲律賓的五個軍事基地（卡特本週將到訪其中的兩個基地）。美國與東南亞國家達成了新的“海上安全倡議”，在此倡議之下，美國國防部將會向菲律賓等國家提供資金支持。據悉，目前該倡議的第一筆資金已經發放，其中80%由菲律賓獲得，加上美國對菲律賓提供的年度軍事資金，菲律賓今年將得到美國總額為1.2億美元的援助。

美國薩德反導系統（資料圖）

朝鮮問題及薩德反導系統

卡特演講本身並沒有過多涉及朝鮮核問題和薩德反導系統的部署問題，這個問題是在正式演講結束後的交流環節中才進行論述的。卡特聲明為了保護自身及韓國的安全，保證美國在該地區足夠的威懾力，薩德系統將會並且必須部署（It is going to happen,…it’s a necessary thing）。卡特隨後説到薩德系統的部署目的並不是在於威脅中國（It has nothing to do with the Chinese）。

在這裏筆者對此句的理解與之前媒體的“卡特不在乎中國的反對”解讀有所不同（卡特的原文為“It is between us and South Korea, it’s part of protecting our own forces on the Korean Peninsula and protecting South Korea. It has nothing to do with the Chinese.”）。筆者做出此項判斷的理由主要是基於整篇演講中卡特還是希望能夠與中國實現合作的這一態度。在這段演説中卡特表達了希望中國能夠在朝鮮核問題上與美國進行更多合作這一訴求，並且對中國處理朝鮮問題面臨的困難持理解態度（Dealing with North Korea, for anybody, is a challenge）。

TPP的簽訂及批准問題

作為國防部長，卡特在演講中也談了點經濟，那就是TPP的國內批准問題。卡特説，TPP將美國與其他11個經濟體更緊密地綁定在了一起，將為美國和其盟友、夥伴的經濟發展帶來新的機遇。卡特表示，美國需要認識到TPP的實質是經濟和戰略利益，現行的國際貿易標準並不符合美國的利益，“TPP就如同航空母艦一樣重要”，他將會強烈敦促國會在年內批准TPP。卡特發表此番言論確實顯示了奧巴馬政府的需求：在年初的國情諮文中，奧巴馬曾明確表示，推動TPP的批准將成為其任期內重要任務。

就整篇演講而言，卡特在此份演講中的對華政策繼續保持着美國對華的雙重戰略，即“接觸”與“遏制”相結合。卡特在國防部對中國採取更加強硬政策的同時也做出説明，主張美國在亞太地區的夥伴網絡是開放的，美國願意與中國在內的國家合作來維持地區安全和穩定。

美國不願看到中國在亞太地區的權勢上升過快從而改變地區現狀與秩序，但是也不願意與中國在亞太地區（或南海）發生軍事衝突。由此，美國藉助其亞太夥伴關係網絡來幫助其遏制中國的發展，同時也不希望其盟友與中國發生武力摩擦而引起地區不穩定而損害美國的國家利益，這是在美國的政府文件和軍事戰略中得到明確的。美國當前在南海地區的軍事行動也是建立在保證地區安全與穩定的前提下進行的。卡特本週在印度、菲律賓的訪問及成果需要我們的進一步密切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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