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大講堂·中國道路系列講座嘉賓李彬:從三個故事解讀新中國與新文化
4月29日晚,中信大講堂·中國道路系列講座第十期在國際關係學院舉辦,此次講座由中信改革發展研究基金會諮詢委員、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教授和博士生導師李彬主講。百年中國,文而化之:文化自覺召喚着政治自覺,政治革命融匯於文化革命,新中國的大廈離不開新文化的一磚一瓦。李彬教授通過三個故事,化繁為簡地探討了新中國與新文化這個宏大問題。此次活動由中信改革發展研究基金會、中信出版集團、經濟導刊主辦,現場120餘名觀眾聆聽了講座,並在講座最後的互動環節與李教授進行了互動交流。
何謂新中國?任繼愈先生有一段言簡意賅,高屋建瓴的話:中華五千年有兩件大事,一件是建立多民族大一統的封建國家,另一件是近代擺脱帝國主義侵略勢力和封建勢力,建立現代化的人民民主國家。這是我們今天説的新中國的意思。何謂新文化?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論裏面有一段非常經典的論述,他説新文化是在觀念形態上反映新政治和新經濟的東西,是替新政治和新經濟服務的。新中國與新文化之間,有着怎樣的關聯和契合?通過三個故事,一窺究竟。

新文化運動的召喚
**第一個故事出自《白鹿原》。**書中講到辛亥革命後,民國年間派的一位縣長到了滋水縣,這個縣長盤剝、貪污、壓榨,後來激起民變,四鄉八里的老百姓暗地裏串通,在統一時間浩浩蕩蕩的從四面八方抗着農具、種地的農具來到縣政府把那些農具扔在縣政府的門前,不種地了,農具都扔給你政府了,你愛種你去種去,反正我是不種。後來上峯徹查,把貪官污吏的縣長給撤了,派了一個比較開明的縣長何縣長。
何縣長到任以後首先要去走訪民眾,化解這些矛盾,第一個拜訪的就是白鹿原上的白嘉軒,當地一位有頭有臉的士紳,頭面人物,就拜訪他。見到他以後,兩人有一個很有趣的對話。縣長説,備至決心在本縣退出民主政治,徹底根除封建弊政。組建本縣第一屆參議會,監督政府,傳達民眾意見。這些話我們今天看起來好像很正常,也很好理解,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通的地方。對白嘉軒來説,縣長講了這些話,他覺得完全是一頭霧水,他説聽不明白,什麼民主,什麼封建,什麼政治,什麼民眾,什麼意見,一堆新名詞堆砌起來,完全雲裏霧裏,不知道縣長跟他講的是什麼,是什麼東西。後來這個縣長也似乎意識到這一點了,於是就用了一個當時老百姓能夠理解的這個話來解釋他的意思,他説一句話就是要黎民百姓管理朝政。黎民百姓管理朝政,過去是王公大臣,皇帝管理朝政,現在是黎民百姓管理朝政,不是我縣長説了算,而是百姓説了算。這話説得夠明白了吧?白嘉軒還是不明白,百姓説了算?是張三説了算還是李四説了算?所以這番對話就像雞同鴨講,整個就是不了了之。
這個故事是發生在100年前的背景下。100年前像白嘉軒這樣有頭有臉的紳士,頭面人物對現代政治及其話語還一頭霧水,不明就裏,我們可以想想,千千萬萬的普通老百姓更是什麼樣的狀況。但是經過五四新文化運動的洗禮,特別是經過以魯迅先生為旗手的左翼新文化的啓蒙,中國人的精神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由此它匯聚出了這種磅礴力量,最終滌盪了整個舊世界,建立起了新中國。這裏面最具有象徵意義的就是成千上萬的祥林嫂,那個在政權、神權、族權、夫權的封建禮教壓迫下逆來順受,在封建迷信束縛中棲棲遑遑的女人,一步步從精神上開始覺醒,成為自覺、自立的新女性。從兩部經典影片的片斷中我們也能感受到,一個是在主人面前這種卑微、逆來順受的祥林嫂,一個是在男人面前,丈夫面前這種充滿自信、非常爽朗、大氣的李雙雙。
這就是我們今天新中國、新文化的一個核心的主題,政治革命、文化革命,政治自覺與文化自覺的關係,我們要實現我們的政治革命的目標,就是擺脱帝國主義列強是勢力封建勢力,建立現代化的人民民主國家,必須有相應的文化革命,就要有相應的文化自覺去召喚、去啓蒙千千萬萬的普通民眾,使他們成為開創歷史,建立新中國的所謂歷史主人。

《梁祝》背後的文化解放
《梁山伯與祝英台》我們都很熟悉,這是中國現代音樂交響樂中的代表、典範,甚至可以説是巔峯。《梁祝》是1958年當時上海音樂學院的青年教師何佔豪和大四學生陳剛兩個人一起合作,深入生活、深入人民羣眾去採風,在江南,根據流傳多1000多年的梁祝素材傳説,創作這樣交響音樂的巔峯之作,1959年上演。這部作品非常典型的體現了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百花齊放、推陳出新的總之。古為今用就是中國古代優秀的東西經過現代化的轉換為今天所用。洋為中用是交響樂這些都是洋人的東西,為中國所用。
談及這個故事的寓意,可以用《南風窗》主編李北方在他的著作《北大南門朝西開》講到的一段話概括:被壓迫者翻身求解放,歸根到底是文化上的解放,思想的解放,意識的解放。在一個新的社會里,如果只是有了新的政治,人民代表大會、人民當家作主,新的經濟國有制,國有經濟,人們的頭腦裏仍然是裝的舊的理念,那麼舊的社會一定要復辟。如果你的思想被舊意識籠罩着,舊的社會還是要復辟的,最後又回去了,所以翻身解放歸根到底是文化的解放,思想的解放。
《這邊風景》所藴含的文學生命力
第三個故事是王蒙與他的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這邊風景》。這部作品講述了上個世紀六十年代伊犁地區維吾爾族同胞與全國各族人民一道走社會主義道路的故事。這本書的問世還有一段曲折而傳奇的經歷,簡單講就是它是在文革中後期創作完成的,完成以後,改革開放了,就要適應新的情況。結果改來改去怎麼也改不出來。最後,索性就丟下了。這一丟,整個就把這部作品忘了。直到前兩年,他的兒女們收拾房間,在角落裏發現一堆落滿塵土的手稿,打開一看,挺有意思的,越看越覺得有趣,於是就建議王蒙把它整理出版,後來基本上沒有怎麼動就照原樣出版了。出版後好評如潮,很快就獲得了中國文學最高獎茅盾文學獎,這也是著作等身的老作家到晚年獲得的中國文學最高獎。
在茅盾文學獎的獲獎儀式上,王蒙發表他的獲獎感言,想念真正的文學。作家需要盯着的是大地,是人民,是昭昭天日,是歷史傳統。他説學不能產生文學,什麼產生文學呢?是天與地,人與人,金木水火土,哀怨情仇,工農兵學商,黨政軍三百六十行產生文學,文學並不產生文學。
**第三個故事的寓意可以用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中所言,我們要創造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新文化。**周恩來總理對這個話做了一個延伸,民族的形式,科學的內容,大眾的方向。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提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為什麼人的問題,這是一個根本的問題,原則的問題。2014年的習近平的文藝工作座談會再次重申了這一點,為什麼人的問題,我們的文藝是為什麼人的,這是一個根本的問題,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