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歲楊絳仙逝:我平和地迎接每一天,準備回家
【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5月25日凌晨一時,著名女作家、文學翻譯家和外國文學研究家、錢鍾書夫人楊絳在北京協和醫院病逝,享年105歲。翻出先生早年的人生感言,再讀一讀先生的心境,謹為悼念。】

我今年一百歲,已經走到了人生的邊緣,我無法確知自己還能走多遠,壽命是不由自主的,但我很清楚我快“回家”了。
我得洗淨這一百年沾染的污穢回家。 我沒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只在自己的小天地裏過平靜的生活。細想至此,我心靜如水,我該平和地迎接每一天,準備回家。
——來自《文匯報·筆會》記者周毅於楊先生百歲時的採訪

“我們仨”:楊絳、錢瑗、錢鍾書一家

楊絳、錢鍾書夫婦早年留學海外
我原是父母生命中的女兒,只為我出嫁了,就成了錢鍾書生命中的楊絳。其實我們兩家,門不當,户不對。他家是舊式人家,重男輕女。女兒雖寶貝,卻不如男兒重要。女兒閨中待字,知書識禮就行。我家是新式人家,男女並重,女兒和男兒一般培養,婚姻自主,職業自主。而錢鍾書家呢,他兩個弟弟,婚姻都由父親做主,職業也由父親選擇。
錢鍾書的父親認為這個兒子的大毛病,是孩子氣,沒正經。他準會為他娶一房嚴肅的媳婦,經常管制,這個兒子可成模範丈夫;他生性憨厚,也必是慈祥的父親。

年輕時的楊絳
我最大的功勞是保住了錢鍾書的淘氣和那一團痴氣。這是錢鍾書的最可貴處。他淘氣、天真,加上他過人的智慧,成了現在眾人心目中博學而又風趣的錢鍾書。他的痴氣得到眾多讀者的喜愛。但是這個錢鍾書成了他父親一輩子擔心的兒子,而我這種“洋盤媳婦”,在錢家是不合適的。
但是在日寇侵華,錢家整個大家庭擠居上海時,我們夫婦在錢家同甘苦、共患難的歲月,使我這“洋盤媳婦”贏得我公公稱讚“安貧樂道”;而他問我婆婆,他身後她願跟誰同住,答:“季康。”這是我婆婆給我的莫大榮譽,值得我吹個大牛啊!
我1938年回國,因日寇侵華,蘇州、無錫都已淪陷,我孃家、婆家都避居上海孤島。我做過各種工作:大學教授,中學校長兼高中三年級的英語教師,為闊小姐補習功課,還是喜劇、散文及短篇小説作者等等。但每項工作都是暫時的,只有一件事終身不改,我一生是錢鍾書生命中的楊絳。這是一項非常艱鉅的工作,常使我感到人生實苦。但苦雖苦,也很有意思,錢鍾書承認他婚姻美滿,可見我的終身大事業很成功,雖然耗去了我不少心力體力,不算冤枉,錢鍾書的天性,沒受壓迫,沒受損傷,我保全了他的天真、淘氣和痴氣,這是不容易的。實話實説,我不僅對錢鍾書個人,我對全世界所有喜讀他作品的人,功莫大焉!
——《錢鍾書生命中的楊絳》 作者:楊絳

年邁的錢鍾書與楊絳
莫里米亞解讀:
楊絳這樣心靜如水的心態,感覺我們現在的年輕人再難擁有,追思,先生走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