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雪萍：項莊賣劍越南政府，被遺忘的七百萬死傷民眾怎麼想？

美軍武器試驗場的越南民眾終於可以掏腰包買武器了。

奧巴馬去越南，不管是否受到全體越南人民的歡迎歡迎熱烈歡迎，他一臉真誠地宣佈，結束美國對越南40年的武器禁運。

真不錯，越南，總算可以從40多年前美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用武之地，轉身被賜予有資格自己掏腰包，去填軍火商們永遠也填不滿的錢袋。

在這一點上，美國媒體是不想轉過這神來的，但同時，好像明白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的道理，所以每每把報道的重點放在：那是針對中國。

越南人民是否轉過神來，不得而知：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估計政府知道。

不過還是好奇：不知越南人民是否真的忘記了40年前那場據説死傷730萬平民的戰爭（其中200萬－300萬死亡）？（下面提到的一本書中，作者指出數據上的戰爭從未斷過，但根據他所看到的各種數字和解釋，他基本估計出前面這個數字，以及美國方面，58000陣亡，75000嚴重致殘，傷者數目不確定；南越軍隊死傷1百多萬，其中陣亡數為254,000。）

由此想到三年前出版的兩本書。一本Kill Anything That Moves: The Real American War in Vietnam (《一切在動的格殺勿論：真正的美國越南戰爭》)，作者Nick Turse (Metropolitan Books, Henry Holt and Company, New York, 2013) 。另一本 Napalm: An American Biography (凝固汽油彈：一部關於美國的傳記)，作者Robert M. Neer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13)。

第一本，是作者綜合（1）在美國國家檔案館查資料時，偶然找到的、從未被真正處理過的美國國防部對美國軍人戰爭罪行調查的資料，（2）他自己對為數很少的軍內舉報者的採訪，和（3）也是他自己對部分南越村民的採訪，等幾方面材料，寫成。是一本為數不多的“逆流”之作。

與成百成千主要關注美國人自己的有關越戰的書籍，電影，電視，紀錄片最大的不同，是作者關注的是，這場戰爭中為什麼平民百姓會死傷無數，這個問題：是戰爭的必然如此？還是另有其它原因？透過塵封的資料，軍人的自述，和對親歷者的採訪，作者把絕大多數美國人基本全不知曉，媒體和學術精英們幫助洗地後漂白，但確確實實有記載、有記憶的曾經的殘酷，呈現出來。那種殘酷，讓讀者如我書看到一半時感覺很難再看下去。

儘管該書出版後受到不少好評，但在21世紀的美國，這些歷史真相基本上已經無法再引發主流層面上的興趣和關注。一旦主流媒體不予關注，平民大眾們更不會對已經過去的歷史，尤其是一部只能看見自己丑陋面的歷史，予以關注。尤其是，一直在譴責“他者”殘酷，邪惡，和非人道的“道義之首”，怎麼也會殘酷，邪惡，和非人道？

但是，至少至今為止，沒有什麼評論者能夠有力地反駁作者所陳述的事實；反感該書的讀者，至多基本停留在情緒層面，指責作者過於相信被採訪者，沒有站在越戰老兵的立場上，讓他們出醜，不愛國，等等。

而作者所要強調的恰恰正是，越戰中，那些在南越（對北越以轟炸為主）幾乎天天都發生的燒殺擄掠姦淫等暴行，並不是因為軍人中幾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而是自上而下的縱容和戰術策略所致。作者講述的那些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類似“三光政策”的對平民的燒殺擄掠，狂轟濫炸，怵目驚心。至今，越南的不少地方，仍然遍佈未曾爆炸的炮彈；很多看似的水塘其實是B-52轟炸機的傑作；那些身體致殘的人們，都默默無聲地生活着。40年後，那些百姓等來的不是應有的戰爭補償，而是政府之間的軍火和其它交易。

第二本書，在講述如今臭名昭著的napalm／凝固汽油（彈）的研究、發明、試驗、進而在戰爭中大量使用的歷史的同時，作者還呈現了由政府主導的“軍界／學界聯合體”(military-academic complex) 研發戰爭武器的歷史。

“傳記”的開頭，把讀者帶到這一殺傷力及強的化學武器的“出身地”，1942年，哈佛大學。然後尾隨其快速“成長”的軌跡，從二次大戰，朝鮮戰爭，到越南戰爭，足跡遍及世界多地。作者指出，這種炸彈肆無忌憚的使用，其造成的殺傷力其實並不必原子彈小。在“冷戰”期間，凝固汽油彈的大規模使用，極高温的殺傷力，讓冷戰根本不冷。（有興趣的讀者可經過閲讀該書瞭解具體過程和事實。）

美國在越戰中對平民村落濫用凝固汽油彈，最終導致世界輿論對這一武器的強烈譴責。1980年聯合國出台決議，禁止該武器對非軍事人員和平民聚居地區使用，一旦使用便構成戰爭罪。美國政府卻一直拒絕在該決議上簽字。只是到了21世紀，由於戰爭技術的發展和變化，美國政府開始意識到拒絕簽字已經意義不大。於是，2009年，奧巴馬在協議上籤了字。不過即便如此，美國方面同時還附加一個修正，或者説條件，説是最終是否使用該武器，仍由美國自己視情況而定。本質上，等於沒簽。

如今，很多國際關係、地域研究等領域的學術界精英們，早已摘下曾經的虛偽面具，毫不猶豫地告訴美國民眾，今天的世界，美國不但要稱霸，有能力稱霸，而且還必須不遺餘力爭取長期繼續保持這一地位，所以需要長期的戰略眼光。在這一戰略中，包括必須讓中國老老實實地學會服從美國在20世紀中期以降經營出的國際秩序。

所以呢，“項莊”即使在它地舞劍，心裏想着的也就只能一直是“沛公”。單就這一點，明知項莊心思不在他們身上的越南人民，不知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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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解讀：

美國感覺越來越赤裸裸了，漸漸有種圖窮匕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