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大學唯一一屆“信訪班”求職難:信訪局不招,過半已改行
據澎湃新聞7月4日報道,貴州大學唯一一屆本科“信訪”班在今年夏天畢業。這個班級早在設立之初就命運多舛:入學時不少人是從別的專業調劑來的;第二年時則發現專業停招,自己成了“獨苗”。在四年的本科學習中,他們四門專業課三門沒教材。期間經歷院系調整,陷入“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處境。最後在臨近畢業時,又被告知“專業不符”不能報考信訪局崗位。最後,受訪的過半學生中無一從事信訪相關工作。
而由於此前同樣開設過信訪專業的瀋陽大學早在2011年就停招,貴州大學的這個班級也就成為了全國最後一個畢業的本科信訪班。

貴州大學校門口,一位女生正在自拍畢業照
2015年年底,貴州大學信訪班學生周舟得知“國考”(公務員考試)本專業幾乎沒有合適職位可報,他有些激動地找院系領導要説法,並把領導跟他私聊的內容發至學院的QQ羣裏。
次日,同學陳俊經過周舟宿舍門口時,學院教師已結束對周舟的“拜訪”。陳俊清晰記得,教師的臨別語是:“以後千萬不要亂説話啊。”
周舟留在屋內,一聲不響。
半年多後,6月28日,貴州大學2012級信訪本科班34位學生畢業,這是該校首屆信訪班,目前來看也是最後一屆。
此時,學生們到手的學位證上寫着法學學士、社會工作專業——早在5月,輔導員就要求他們求職填資料時,一律在專業一欄寫上“社會工作”。
作為211院校的貴州大學位於貴州省貴陽市東南的花溪區,依山傍水,進入六月雨季,黃昏下一場大雨便能沖刷掉白天的灼熱。
信訪班的一些畢業生仍為畢業的出路焦灼難安:他們中不少人當初拿着“社會學”錄取通知書被調劑進“信訪班”;入校第二年起,突然發現成了“獨苗”,沒再見過學弟學妹;而當大四求職時,又被信訪局告知要“法學專業”而擋在公務員考試門外。

貴州大學信訪班畢業照
四年裏,先後有三位學生離開原本有37人的信訪班,一位在大二那年轉去了法學專業,另外兩位在大三第一學期相繼選擇了退學。截至畢業,在澎湃新聞隨機採訪的18位信訪班學生中,無一人從事信訪相關工作。
信訪該學什麼?出路在哪?這些問題從信訪班招錄之後,就成為學生們共同的困惑,直到畢業,仍是難解的謎團。
報考:“服從調劑”而來的絕大多數
孫偉的家在黔東北的銅仁市某土家族自治縣,從家到在省城貴陽的貴州大學要翻山越嶺。
2012年,他拿到貴大法學院社會學系的錄取通知書時,父親高興壞了,在村寨裏擺了十幾桌宴席,端上野味,為當地大山裏第一個走出去的大學生喝彩。孫偉説,那天親戚朋友鄰居給的紅包累加起來,夠他大學四年的學費。
報考政治學專業的孫偉,到校才知道自己被調劑到了信訪班。因為延遲到校,他接收信息的迴路相較其他人更長,當女生宿舍都開始互傳信訪專業包分配工作的消息,他還在猶豫用一百塊向學長買牀被子是否合適。
一位貴陽當地的媒體人向澎湃新聞透露,貴州大學信訪班系“行政力量推動”,主要考慮當時貴州信訪人才稀缺而設。
貴州大學信訪班設在社會學專業下,劃入法學院。與國內幾所也開設了信訪方向的高校相比,該校信訪班“開張”顯得尤為低調,少有公開報道,校方也僅在官網掛出一則專業培養方案宣告其成立。
就連此後教授信訪班學生專業課《信訪工作溝通與技巧》的李開學也是在一年後,“受託給他們上這個課,才知道貴大有這麼一個信訪專業。”他在接受澎湃新聞電話採訪時説。李開學曾任貴大信訪辦的正處級幹部,現任貴大藥學院書記。
與孫偉不同,另一位信訪班學生林爽起初目標就很明確,在縣城法院工作的姑媽在她高考填報志願時出主意:國家的信訪人才缺口大,信訪不信法的現象層出不窮,她建議林爽大膽試填這個貴大新開的專業方向。
遵義姑娘林爽高挑清秀,戴着一副無框眼鏡,説起話來條分縷析。她在信訪班連任了三年班長。
林爽發現,班中絕大多數同學是在報高考志願時填了服從調劑,然後才分到信訪班的。拿她的五個室友來説,除了三個法學院的學生,與她同班的範心欣和趙依,一個第一志願填的是經濟學,另一個填的是法學,她倆之前對信訪班都毫不知情。
教育部高教司、綜合處相關人士告訴澎湃新聞,2012年的全日制普通高校專業目錄中並沒有信訪專業。
不過中國政法大學信訪與公共政策研究所執行所長翟校義向澎湃新聞解釋説,國內的學科規劃佈局,一般從上到下依次是大類、學科、專業、方向。方向只要向教育部備案,學校有權自主設立。類似信訪這種自設專業或者交叉學科,不在教育部的專業目錄裏。
開學:迷茫中被召集開會“畫了一塊餅”
開學後,法學院下屬的幾個專業相繼開了以介紹學校培養方案和專業就業為主題的情況介紹會,但信訪班遲遲未開這個會。
“(我們班)很多人都是調劑過來的,快一學期的時候就很迷茫,沒有歸屬感。”林爽説。
第一學期臨近尾聲,信訪班邢娜計劃要轉到法學專業的消息,打破了學生們沉默的困惑。
“大家還沒搞明白這是什麼船,就有人要下船了,你説心裏什麼感受?”林爽聽邢娜説了計劃,“一年以後如果學業特別好,有學院的推薦可以轉專業。”
林爽向班主任説出了自己的想法,“當時我們的班主任找到院書記莊勇,書記隔了一段時間後把我們班的同學召集在一起,開了一個會議。”
在會上,出身社會工作專業方向的莊勇給信訪班學生繪製了一幅美好的圖景。
“法學院的書記召集大家談,説國家缺人才才會有這個專業。知道全國只有我們和瀋陽大學有這個專業,我們就覺得好幸福,那時誰都羨慕我們,還傳説包分配工作。”範心欣説。
同是信訪班的學生陳俊也回憶説,莊勇在會上信心滿滿,要讓信訪專業發揚光大,但第二年莊勇調往人文學院當院長。
澎湃新聞多次嘗試致電時任法學院書記的莊勇、現任法學院院長的冷傳莉求證此事,他們手機和辦公室座機均無人接聽。
整個大一,信訪班唯一的專業課信訪學概論由法學院的副教授張林鴻來上,上課主要是閲讀教材,要求學生自行復印教材,內容是中國方正出版社2005年版的《信訪學概論》。

信訪班專業課《信訪學概論》教材
在學生孫偉的這本教材上,有不少上課時走神留下的痕跡。他在書的扉頁上分三行寫了“國企改制、城市拆遷、農村徵地”,然後密密麻麻抄寫了瑣碎的歌詞,豎着連寫了兩遍“你不要無聊”。

孫偉的教材上有不少上課走神留下的痕跡
一些走進課堂的法學教師對這個方向的設立表達了詫異,他們認為,將來是法治社會,信訪制度會慢慢消失。
“我覺得信訪的成本比較低,走司法程序可能要耗費司法成本、法律資源,法學院的老師肯定不希望人們走信訪這條路,不然他們培養的律師法官哪還有飯吃?”範心欣想。
停招:信訪在學院聊天羣裏成了敏感詞
到2013年暑假前夕,一則消息讓貴大信訪班的學生再度陷入頹唐,學校的貼吧裏流傳信訪方向將停招。
當年情形,2012年6月起執掌貴大的校長鄭強顯然最有發言權。
鄭強起初表示“有什麼關於學校的採訪找我嘛”,但2016年6月13日,在澎湃新聞詢問信訪班為何停招後,鄭強的秘書稱,校長拒絕任何有關內容的採訪。
2013年暑假過後,信訪班學生果然沒有等到學弟學妹的出現,卻又獲知,信訪班將隨整個社會學系,從法學院遷移至2013年8月新成立的公共管理學院。
“我們瞬間變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孩子。”學生陳俊形容當時信訪班的“集體失落”狀態。
大一時,學生還會積極地在學院的聊天羣裏改自己的備註名,比如姓名後加上信訪121,表示信訪班2012級1班,但不止一個學生向澎湃新聞表示:“信訪是敏感詞,無法完成修改,只能用社會學123代替。”轉去公管學院之後,原先社會學的前兩個班級改稱政治學1班、社會工作1班,但代指信訪班的社會學3班巋然不動。
轉院不像名稱更迭那樣簡單,而是風波餘震不斷。
“我們屬於公共管理學院之後,又需要法學院的老師來給我們上課,兩個學院的聯繫也不怎麼好,導致我們培養計劃裏的法學課程上不了,比如《侵權責任法》。”林爽説。
“最荒唐的就是,選課系統自動把我們的法學課程換成了社會學課程,還讓一個外教來給我們上聞所未聞的《質性研究方法》(注:即定性研究,社會科學研究方法)。”範心欣説,光公開的培養方案就改了幾次。
“大一大二把法學的基礎打好了,讓你往上爬,但你爬着爬着發現前面就沒有路了。你可以向左轉向右轉,比如有社工啊、政治學啊……但你知道這不是你想走的。”林爽略顯無奈。
關於信訪本科班停招,中國政法大學教師翟校義曾在2015年接受《南方週末》採訪時表示,由於信訪涉及法學、政治學、心理學、公共管理專業知識,在本科階段設置該專業方向並不合適。他所在的中國政法大學從2016年開始培養國內第一個“信訪博士”;而北京城市學院、北京聯合大學、中國政法大學在碩士階段開設了信訪方向。
上課:專業課共四門,三門沒有教材
按照貴州大學信訪班大學四年的培養方案,信訪專業課只有四門,除了《信訪學概論》,還有《信訪工作溝通與技巧》、《信訪社會工作者職業倫理》、《信訪社會工作實務》,分別由當時在貴大信訪辦任職的李開學、公共管理學院講師羅俊松、貴大職業技術學院副教授陳雁講授。後三門課沒有教材,以教師上課的PPT和印發的講義為主。
教授信訪溝通技巧課的李開學説,自己似乎是被“趕鴨子上架”的。
“公管學院的教學科研科給我打電話説,實在找不到老師上課了。”現任貴大藥學院書記的李開學曾在貴大信訪辦工作過三年,按他的話,是“勉強應承”了給當時大二的信訪班上課。
不過,他對這屆學生的印象很好:“有些學生還自己積極找專業相關的書來看,很上進。”
在學生林爽的記憶裏,李開學所講述的信訪工作是一個解壓閥、一個滅火器,註定面對的是“難纏”的人物。
“他説,好多羣眾就是找一個有人聽他説話的地方,找一個宣泄情緒的出口。”信訪班學生趙依記得,李開學常以自己在學校信訪辦接待退休老員工上訪的經歷舉例。
但範心欣認為這些只是皮毛:“就教些社交的溝通技巧,比如來一個訪民,你要端茶送水。但學校的退休教職工,跟去政府上訪的人和訴求大都不一樣。”
李開學對此表示:“學校裏教的總是掛一漏萬,15%在校園裏學,85%得到社會上去摸索。”
貴州大學職業技術學院的副教授陳雁,受公管學院之託教學生信訪社會工作實務,她本人主攻心理學,主張以社會工作的方法介入信訪。
範心欣覺得這很奏效:“你要知道訪民的一些內外訴求,知道他説出來和沒有説出來的什麼。”
但趙依卻在實際運用上碰了壁。她曾模仿社會工作的方法,建議家鄉縣城的信訪局將有類似問題的人分組,分別專項解決。
工作人員卻告訴她這想法太天真,“讓幾個人待在一起,危險係數會增加,他們會在交流過程中,情緒越來越高,越來越激烈。很容易走極端。”
她也發現,讓訪民聚攏簡單、打散就沒那麼容易,他們習慣在集體中尋求安全感。“如果要讓一羣人推選代表説明情況,男男女女都會往後退。”她説。
實習:新鮮感很快被現實“打敗”
2015年11月中旬,早晨5點從睡意中努力掙脱,林爽和範心欣從宿舍出發去貴陽觀山湖區的信訪局實習。
月初時,社會學系主任陸衞羣給信訪班聯繫了實習單位,有信訪局的、政法委、社工的、羣工委的,然後給出一個實習申請表讓學生報名。林、範二人選擇了在貴陽的區信訪局實習,而趙依則回老家畢節,在縣信訪局實習。
林爽説:“開始還挺有新鮮感的。我們實習的崗位就是接待窗口,我們負責接待上訪人,然後流轉案情到相應窗口。信訪大廳裏有其他部門的協調窗口,比如公安局、司法局、教育局、勞動、人社……”

《信訪學概論》教材內容
直到12月中旬的一天,林、範二人走進信訪局時傻眼了。
信訪大廳全是人。一些人在門口的電烤爐附近烤火,一些人擠滿了廁所,一些人圍在電視旁看節目,一些人在複印機一旁的飲水機處排隊反覆倒水,還有些人在唱革命歌曲。100多平方米的接待大廳,被人和聲音佔據得幾無空隙。
面對聲勢浩大的集體上訪,林爽有些猝不及防,她好不容易從人羣中擠到複印機旁,正準備印材料,看到一旁的插線板裏全都是水,她急忙喊人來斷電閘,在人羣的混亂推搡中,一箇中年男子不樂意了。
他指着大廳牆上的一幅字幅對林爽説,“我們要幸福,你們才能幸福。我們的幸福就是你們的工作。我現在就是不幸福。”然後接着説上30分鐘的法條律令和國家政策。“如果不聽,他就會説你態度有問題。”林爽顯得很憋屈。
因為集體上訪,當天訪民們把信訪局局長的辦公室門給堵了,範心欣跟着帶教的工作人員開了一天的協調會,召集來相關的基層辦事領導,幫局長“突圍”。“一邊聽這羣人説明情況,還要不時去讓另外幾波人小聲一些,精力難以集中。”範心欣説, “甚至有些黔東南地區的人跑來這裏上訪,因為瞭解到貴陽市政府搬遷至此。”
與她倆一街之隔的區委政法委,孫偉站起來倒了杯茶的功夫,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男子闖進來大聲喊了一番,辦公室其他兩位女科員端坐着,視而不見。孫偉聽了半天才明白有人拖欠男子的工資,但他多次去對面信訪局上訪無果。
孫偉泡了杯茶讓男人坐下安靜會兒,自己便跑去廁所躲躲。沒想到男人跟去了廁所,“我在廁所裏蹲着,他在廁所門下面遞煙給我。我當時嚇傻了。而且他遞給我的煙你知道是多少錢一包的嗎?80塊錢一包的貴煙!”孫偉説到這裏,眼睛瞪得很大,“他可能太想解決問題了,覺得我是可能突破的新面孔。”
趙依從上信訪課的第一天起就相信,信訪確實能幫老百姓解決問題。趙依在縣城的實習第一天,局長就對這個主動要求坐在“壓力鍋”接待窗口的女孩報以“O”字的口型,幾乎所有同事都勸她,能有其他機會就絕對不要選擇信訪工作。
一天,有個中年婦女坐在信訪前台的長椅上哭,據説丈夫工傷嚴重,家裏幾個孩子都沒錢上大學了。誰勸也沒用。趙依看女人跟自己的母親差不多年紀,想上前去安慰,但同事們都勸她別去,“萬一她倒在地上,説是你推的怎麼辦?你還要攤上麻煩。”趙依沒想太多,過去拍了拍她肩膀,給了她幾張紙巾。女人有些感動,就開始傾倒苦水,趙依寬慰她説,“我也是申請學校的助學金和在校打工,總有辦法的。”女人最後感激地走了。趙依認為,有些人不是生而習慣胡鬧,而是缺少一個傾聽的窗口。
求職:國考沒合適崗位,信訪單位也不招
在趙依實習結束的2016年1月20日,她向澎湃新聞求助:她有個殘疾的親戚從貴州嫁去了江蘇,在外打工回家後,發現年幼的兒子死了,丈夫捲了家裏所有錢和醫院的賠償款逃了,警方告訴她孩子生前遭受虐待,且長期營養不良。她希望找男人要個説法。
趙依鼓勵她去上訪,但一人終究勢單力薄,立案後幾個月遲遲沒有下文。這最後成了她的論文——《農村殘疾女性婚姻家庭問題的個案研究》,但直到答辯結束,她也沒能説服自己:一個沒有實質權力的信訪機構,要如何幫助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信訪其實是希望人們理性地表達自己的訴求,但是上訪成功的人真的都弱勢嗎?”趙依對此惶惑不已。在她看來,上訪甚至已經成為一些訪民與當地政府博弈的籌碼,他們甚至會等着政府給報銷來回車費。
幾天前,縣城的信訪局局長給她打電話,希望她能加入信訪工作,但她在通過省公務員考試後變得猶豫起來。家中目不識丁的母親聽鄰居説信訪工作天天矛盾衝突很大,勸她不要去信訪局工作。6月底,她仍在準備縣公安局的面試,已經花了幾百塊在貴大附近報了關於面試技巧的培訓班。
同一寢室的林、範二人一起報考了遵義的事業單位。“如果有信訪、維穩方面的工作招人,我們也願意做,可是沒有機會。”林爽説。
“(國考)基層工作經驗不足、學歷不達標或者專業不對口,剩下的都是邊陲地區的崗位。省內的信訪局招的又都是法學專業的。”而貴大信訪班設在社會學專業下。
在北京信訪矛盾研究中心主任鄭廣淼看來,信訪是一箇中國化的本土製度,又是國家治理體系中重要的組成部分。這樣一個實際性很強的學問,(學校)培養方案應與相關部門做特定考量,這一點與其他專業學生不同。
然而,學校與招考單位似乎在各行其是。“西南地區竟然一個信訪單位都不招我們,哪怕是社會學大類的都沒人招。”林爽擔心,如果去南方或者遙遠的邊陲從事信訪工作,連方言都聽不懂,調解更無從談起。
得知沒有國考的參考資格,周舟就此跟專業相關的工作分道揚鑣。
陳俊則加入了考研大軍,但被調劑到貴州大學後他選擇了放棄,轉考公務員。
未來:瀋陽大學的信訪本科班也停招了
6月19日,孫偉去一家國企面試碰了一鼻子灰,“給的工資連家裏的老鼠都養不活,還這要求那要求!”
他在宿舍開玩笑説起求職的經歷:“你都不知道,我一説自己學信訪的,負責應聘那人以為我跟他開玩笑呢。”
“估計別人都不知道我們這個專業的存在吧。”
“連信訪都不知道,就不怕我上訪?”
在孫偉畢業前,貴州大學2012級信訪班是國內唯一的本科信訪班。此前,另一所開設信訪本科班的高校瀋陽大學在招了兩屆學生後,於2011年停招。
現在,貴大的這一屆信訪本科班也成為過去。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出現的周舟、孫偉、林爽、範心欣、趙依、陳俊、邢娜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