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雪萍:美國來信——杭州在哪裏?
前幾天,有朋友微信提醒,説要記得看《最憶是杭州》晚會的直播。但是因為沒有必須的設備或軟件,看不了。直播幾個小時之後,朋友説不錯,於是再上網,發現能看錄像了。
一邊看,一邊想象着我們學院派各種可能的批評和批判,奚落和嘲笑。但是,自己的第一感覺跟一些朋友一樣:不錯。尤其想到,要是能讓本校前輩陳荔荔教授(塔夫茨大學的退休教授)看的話,她一定(又)會感慨:自己幼時隨母親和姐姐們離開被日本人佔領的北京,逃難到西南貴州,那時候的中國人,怎麼可能想象幾十年以後的中國,能有如此強大的國力和人才,展現給世界。
單此一點,我願意讓欣賞飛一會兒。

《最憶是杭州》現場圖
不過,感覺《最憶是杭州》這個題目在世界上還是超前了點。
2000年,和一位同事為塔夫茲大學在國內建立交流項目,分別去北京、天津、上海、杭州訪問了幾所最著名的大學。最後一站是位於杭州的浙江大學。一路比較下來,覺得浙大最為合意,因為當時接待我們的負責人最少官腔也不勢力眼。
回到學校向校方彙報,包括一個由教授和相關負責人組成的委員會,專門負責塔夫茲大學在世界各地的學生交流項目。當時,塔夫茲在英國、法國、德國、西班牙、俄羅斯、日本等都有學生交流項目,有些已有幾十年之久。那幾十年裏,中國基本不在其視野之內。只是隨着學漢語學生人數的增加,在中國建立項目才被提到議事日程上。
打完前站的我,提交報告後去委員會“聽證”回答問題,為我們的選擇作必要的解釋。
“杭州在哪裏?”是委員會全體成員的共同疑問。有的説,我們聽説過北京和上海,好像還有西安,但從來沒有聽説過杭州,為什麼要把項目辦在那裏?當時想,這些都是學者,講點歷史一定有效。於是解釋,杭州在上海之南,浙江省省會,中國古代著名城市/著名古代城市,曾經還是南宋國都(當然“南宋”為何時也得稍作解釋),很早就享有“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美譽,因為很是富饒美麗,等等等等。沒有充分估計到的是,那些跟杭州有勾連的方方面面,在長期安坐大西洋的歐洲中心思維定勢面前,基本產生不出幫助解釋的意義。
於是,委員會以介紹不夠翔實,無法讓他們確定是否該去杭州為由,命我夏天再去浙大訪問,收集更多材料,以便他們下次定奪。
當時的我,臉上一定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都什麼年代了,還只知道北京和上海?因為幾天後,在校園裏碰到委員會成員之一,一位研究非洲的黑人學者。她立刻打招呼,説,很抱歉,大家真的都很無知,居然只聽説過北京和上海,所以覺得學生應該去那些城市。只能麻煩你再跑一趟。
塔夫茲在浙大的項目,至今已進入第十四個年頭。但是,看着《最憶是杭州》,我心生好奇,不知如今的同事當中,知道杭州的比十六年以前會多幾個?
翻看一下英美的主流媒體,關於在杭州舉行G20峯會的報道並不多,可以説很少。這種步調一致、口徑也一致的選擇,屬於此地媒體司空見慣的現象。至少在寫這份雜感時,只在美國公眾廣播電台,聽到一個報道,説是中方在奧巴馬下飛機時,不讓放他們專用的旋梯,不讓美國媒體靠近,等等。
於是又想:如果是在2016年的今天向委員會提出在杭州的浙大辦交流項目,會不會仍然被問:杭州在哪裏?會不會仍然被要求再跑一趟?估計會。不同的是,這次大概可以偷個懶,借《最憶是杭州》獻佛;美輪美奐,“上有天堂,下有杭州”,誰説不是呢?
當然,至少我無從知道如果此花獻給“佛”,“佛”們是否會真想知道杭州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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