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雪萍:美國大選觀察,當資本家對戰資本代理人
據報道,這幾天在南加州有個“占星術”(astrology) 大會,占星術家們根據川普的生辰八字,已經基本算出他大選輸局已定。這一占卦引得播報者調侃地自言自語:如此,那些花大錢做的民意調查還有什麼必要呢?
目前,無論根據哪些民意調查數據、徵兆、或占卜,還是主流媒體的話頭定調,希拉里·克林頓勝出似乎已成定局。儘管離11月8日還有三週時間,外加還有第三場也就是最後一場辯論。

特朗普的命盤
前幾天,英國BBC廣播公司記者在川普出生的小鎮上採訪,一位“同鄉”毫不掩飾對川普的鄙視,説除了嘴大,口袋大,他沒有任何別的本事 (a big mouth and big pocket, but nothing else)。
儘管這樣的鄙視從川普參選一開始就存在,但直到最後這一個月,自由派主流媒體才從之前百分之六十以上對川普保持中立的報道,轉向全面攻擊,從避税到性侵;川普的形象也隨之從“小丑”轉向“醜陋加醜惡”(有些人甚至不願意提及他的名字)。
縱觀其個人歷史,這應該是他本人咎由自取。
不過有意思的是,作為赤裸裸的資本家——大房地產商——同時又作為因為自戀而十二分享受眾目睽睽的富豪,川普的言和行從來都不可能會是什麼真正的秘密。除了那份匿名發給《紐約時報》的1995年税表以外,其對於女性侮辱性的言和行,應該都不難想象。但是,與過去歷屆大選中“性醜聞”足以扳倒競選者相比,主流媒體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對這個問題基本不聞不問,或者輕描淡寫一筆帶過,直到最後一刻。
然而更有意思的是,川普那張“大嘴”,除了不斷噴出充滿歧視的政治不正確以外,同時也頗為準確地(儘管不無機會主義地)給美國政治經濟把脈,説出其中一些問題的關鍵。
比如,在煽動種族歧視和排外情緒的同時,他指出全球資本主義給美國勞工帶來的失業、就業不穩定,和工資下滑。儘管他把矛頭直指墨西哥移民(和中國),但其所言確實道出曾經有過穩定工作和收入的勞工階層之現狀,因此而贏得很多底層民眾的支持。
再比如,在跟希拉里·克林頓的第二場辯論中,克林頓指責川普避税,説他這樣可以多年不向聯邦政府納税的富人,怎麼能代表他的支持者,很多是窮人,生活在底層。川普回應説,你自己的那些同樣甚至更加富有的政治獻金者也享受同等待遇。是你們(政客)給了我們這些好處。既然認為富人避税不好,作為政客,你和你的同僚們為什麼那麼多年不立法改變?
當克林頓表揚自己,説代表全體美國人民時,川普反問,你從政那麼多年來,並沒有給窮人和黑人帶來什麼真正的機會,不是嗎?(非洲裔的貧困率為24%,稍微超過貧困線但依然貧困的就更多。)
當克林頓轉引米歇爾·奧巴馬,説“當他們往低處走,我們就往高處走”時,川普不無諷刺地反駁,你們之間不是照樣曾經互相攻擊?政客之間會有真正的朋友嗎?
等等。
難怪很多政論者指出,不能小看“川普現象”。他和桑德斯,一個從右翼一個從左翼,代表了廣大人羣對現實的不滿和焦慮。荒唐的只是,川普這個代表極端右翼的資本家被選為共和黨總統候選人,而桑德斯則輸給了代表現狀並且會繼續維持現狀的希拉里·克林頓。

特朗普和桑德斯,一個從右翼一個從左翼,代表了廣大人羣對現實的不滿和焦慮。
川普的問題當然在於,儘管他的一些把脈基本到位,他所能提供的解決辦法卻完全暴露其資本家本性:市場競爭,弱肉強食,而且還是通過充滿各種歧視,有的甚至是仇恨的話語,表達出來,最終只能是進一步分裂弱者羣體之間的關係。
相對而言,希拉里·克林頓則繼續打人們早已熟悉的“政治正確”牌,向少數族裔、女性、同性戀者、各類宗教頻頻點頭致意,作出一些“吃果果”的許諾。
而且,天降於她一個赤裸裸的資本家作為對手以後, 在川普(據説)29億家產面前,克林頓家族的七千五百萬美金家產,足以讓他們自詡為是99%的一員。
外加可以成為美國第一位女總統,更給她的支持者曾加一層道義感。
至於她從政幾十年,究竟代表了誰的利益,是為強化貧富懸殊做出更大貢獻,還是為減少做貢獻?對此,支持者們往往轉移話題,説她“有經驗”。
總之,當已經公開倒向克林頓的主流媒體最後共同出拳,給川普的“赤裸裸”標上“XXX”級別時,連占星術家們的卦都變得可信了。
而川普曾經直言不諱的反問,即大資本家們所享受的各種利益,恰恰來自資本代理人的幫助;後者的權力一直在為川普和他那些“階級兄弟們”的利益服務,等等重要問題,則在媒體共同聚光下遭遇“燈下黑”的同時,被三X級的赤裸裸給消解殆盡。
顯然,當這位資本家如此赤裸裸地站在要求總統“要為孩子們做榜樣”的選民面前,媒體跟大多數選民一樣,更願意讓一個相對體面,並不斷許諾會給人們“吃果果”的政客上台。儘管當下民意同時還顯示,很多人對希拉里並不抱什麼真正的希望。
那麼“希望”在哪裏呢?
2008年奧巴馬競選總統時無處不見的“希望”(hope) 一詞,確實在當時讓很多人,包括不少同事和朋友,感到希望滿滿。而在2016年度大選中,克林頓卻基本沒有再重複過這個作為口號的字眼。她所選擇的除了“美國強大”(America Strong) 以外,便是重複“美國偉大因為我們很好”(“America is great because we are good”)。
不知同義反復和維持現狀是否元出同一邏輯?也不知它跟消失了的“希望”關係究竟如何?
天知道,説不定搞占星術的能佔出答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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