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銀行前行長:美國大選如何塑造“後奧巴馬世界”-羅伯特·佐利克
2017年1月20日,無論是希拉里·克林頓總統還是唐納德·特朗普總統都將繼承奧巴馬的遺產,正如奧巴馬仍用喬治·W·布什的任期來與他自己的任期作參照。奧巴馬的外交政策表明他遠離了其前任的咄咄逼人的激進主義和長期戰爭。
然而,下一任總統將帶領公眾質疑的,不僅是奧巴馬政策留下來的真空是否被敵對勢力填補,而且是美國是否應該——以及如何——進行干預。
美國公眾或許還在思考對下一任總統構成戰略挑戰的各種觀念。美國在二戰後協助建立——並在之後的歲月裏已適應的——持續了70年的安全和經濟秩序,如今正在壓力下瓦解。在經歷了大國和平及經濟狀況改善的漫長時代後,許多人已經對國際體系不予重視了。
20世紀下半葉的一大成功——民主歐洲的和平經濟和政治一體化——正處於崩潰邊緣。來自絕望鄰國的大量移民使歐洲政治形勢緊張不堪。歐洲央行的特殊貨幣政策爭取了時間,但單靠這些政策無法提供能緩解壓力的經濟增長。
歐盟尚未決定是要將英國脱歐變成一種新的歐洲方案還是一個痛苦的教訓。2017年將舉行的德國和法國大選將決定歐盟的核心是否還能守住。隨着歐盟放任自流,普京領導下的俄羅斯一直在重新劃分與烏克蘭以及格魯吉亞的邊界線,威脅波羅的海的沿岸國家,操縱歐洲和美國政治,向全世界彰顯它的力量。如果歐盟進一步分裂,隨後可能出現一場21世紀奪取均勢的鬥爭,這將是漫長歐洲歷史劇中的最新一幕。
人事安排決定政府動向
新美國政府將由人民來定義。希拉里或許轉向知識淵博的前官員,他們基本上是世界熟知的人。傑克·沙利文,曾在國務院擔任政策規劃事務部門負責人,是希拉里的競選政策主管;湯姆·多尼倫,奧巴馬的前國家安全顧問,是希拉里過渡班子的重要人物。
預計將在希拉里政府內擔任重要職務的其他人,比如米歇爾·弗盧努瓦、吉姆·斯坦伯格、比爾·伯恩斯和庫爾特·坎貝爾,也都是在國際上受人尊重的人。希拉里總統可能還會給這個混合班子增加一位前高級軍官,比如已經退役的海軍上將詹姆斯·斯塔夫裏迪斯,他現在擔任美國塔夫茨大學弗萊徹法律外交學院院長。
還要注意的是美國貿易代表的任命。一位有創造力、行動力的人擔任此職意味着新總統有志於找到一個政治上可行的途徑來重振貿易議程。

特朗普政府的人事安排更難預測,因為太多經驗豐富的共和黨人都反對他。一位引人注目的顧問是邁克爾·弗林,這位退役中將、國防部情報局前局長,一直陪伴特朗普直至情報摘要會議召開。還有采取觀望態度的前共和黨官員,他們或許希望自己能對特朗普總統的想法有重大影響。
實際上,特朗普的個性很可能是其外交政策的最好預兆。“任何事都可以談判”是他最喜歡説的話。他沒有連貫一致的行事風格,先堅持極端立場然後加以改進。特朗普認定美國花了太多時間和金錢來解決世界問題,所以他可能打算將這些一團糟的問題交給其他人去解決。但沒人知道如果某位外國元首輕視特朗普的話,特朗普的自負會讓他作出怎樣的反應。
若特朗普當選總統,他將宣佈放棄巴黎氣候協議,試圖沿美國和墨西哥邊境興建高牆,遣返非法移民,提高貿易壁壘。他針對墨西哥的行動可能會使同為民粹主義者兼貿易保護者的安德烈斯·曼努埃爾·洛佩斯·奧夫拉多爾在墨西哥2018年總統大選時候的支持率大增。奧夫拉多爾還是一位反對美國的人。
如果希拉里當選總統,她會用一些包羅萬象的主題來管理美國。她的競選班子負責人約翰·波德斯塔一直對氣候變化有濃厚興趣。
希拉里和特朗普都可能先將注意力放在國內令人失望的事情上,尤其是經濟問題。希拉里還有機會將她在基礎設施投資和移民問題上的立場與深化北美關係結合起來,後者是拉美裔和企業界都感興趣的主題。
現存秩序將成首要問題
美國同中國的商業關係會變得緊張。希拉里2012年尼克松總統訪華40週年紀念日在美國和平研究所發表的講話披露了她可能的態度。這一態度是建立在與盟國加強關係的基礎之上的。除非希拉里能找到一種支持《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的辦法——她在競選時拋棄了這一協定,否則她的亞洲政策將很難做到可靠。
特朗普有關聯盟夥伴關係、核威懾以及與亞洲貿易關係的輕蔑論述同美國的長期領導權相悖。如果我們相信他的話,那麼特朗普的亞洲政策將使盟友疏遠,使美國孤立,並使地區權力鬥爭加劇。
在中東,希拉里很可能通過關注伊朗、真主黨和敍利亞阿薩德政權共同構成的威脅來尋求修復與以色列的關係。真主黨,伊朗支持的黎巴嫩什葉派組織,不久將有能力發起大規模的精確導彈襲擊,這就要求以色列在地面進行還擊。雖然尋求維護奧巴馬與伊朗的核協議,但希拉里政府更可能與以色列及遜尼派阿拉伯國家開展合作,搶在危險來臨前行動,並迫使德黑蘭撤回到原處。
確立戰略框架至關重要
特朗普已聲明他不會理會奧巴馬與伊朗的核協議。希拉里和特朗普似乎都對“伊斯蘭國”組織和伊斯蘭激進主義發表了強硬言論,但對他們可能在敍利亞和伊拉克採取的行動卻沒有明説。兩人都沒有表現出創建戰略平衡的意願,而這種意願可能是政治解決方案的基礎。
歐洲的問題或許將留給歐洲人去解決,儘管擔任總統後希拉里會考慮北約的責任,對俄羅斯會行動堅定,但不會捲入其中。特朗普奇怪地被普京吸引,支持歐洲的民粹主義-民族主義運動。
與拉美新一代改革派合作的機會很可能被忽略,除非希拉里找到鼓勵貿易政策的方法。委內瑞拉不斷擴大的危機將要求下一任總統協商出一種地區對策。
總統的職位是由政府如何對不同事態做出反應來定義的。擁有戰略框架對總統無疑是有益的,正如有經驗的人手可以共事一樣。最佳領導人會尋求先發制人,塑造世界,推動他們的班子將語言落實到行動上。下一任總統上任伊始就需要決定美國是否應該使已持續了70年的秩序永久存在。如果是這樣,總統還需要向美國人民和世界人民解釋這樣做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