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包圍城市：1980年代以來共和黨首次贏得“鐵鏽州”

【編譯/觀察者網 武守哲】

選舉日的第二天，鮑勃·奧爾達尼（Bob Oldani）把車停在了一家購物中心的咖啡店門口，和過往的行人聊起了天。71歲的他剛不久把票投給了共和黨候選人特朗普，他打趣地説：“別告訴我老婆啊。”他向身邊的聽眾們道出了他投給特朗普的緣由。

“各方面我們都需要改變，我希望他能做到這點”，奧爾達尼是一名退休機械師，他繼續説：“特朗普這傢伙是個超級富豪，所以他可以振臂一呼‘讓我們一起來搞定！我不會搜刮你們錢’。”

當然反駁的聲音也不絕於耳，根據被曝光的特朗普納税清單，他可是鉅額的逃税大户。

奧爾達尼對此認為：“他這個是合法的，還沒有因此進監獄吧？”

那怎麼評論媒體泄露出來的針對他侮辱女性言論的錄音帶呢？奧爾達尼説：“如果他能在總統位置上做得不錯，誰還在乎他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就在幾英里以外，基諾莎市往西一直蜿蜒過去，有一個卡爾弗商業公園，喬·施馬林（Joe Schmaling）和奧斯卡·科羅納（Oscar Corona）正在享受園林生意之外片刻的閒聊。32歲的施馬林説最近工作量很穩定：“可能是奧巴馬要下台的緣故吧。”談及特朗普，他認為此人有能力將美國從泥潭裏拉出來。

“如果你連奧巴馬都能忍受，你也能忍受給特朗普四年機會。很高興看到他能脱穎而出，政治上他白手起家，所以他能無所顧忌。”

30歲的科羅納出生在墨西哥，但有美國綠卡。兩人開玩笑特朗普會把他驅逐出美國，施馬林説：“特朗普並不輕率。”

據華盛頓郵報11月10日的報道，之前一天在基諾莎市（Kenosha)的隨機採訪中，大批的選民都表示他們投給了特朗普。而以往通常情況下他們一般不會投給共和黨候選人。也和以往的評判一樣，這裏的市民們也認為過去奧巴馬的八年他們過的還不錯，而且這座城市和他們隱約中的記憶相比，也發生了顯著積極的變化。

倒戈一片：圖中深黃色為奧巴馬曾連贏兩次的縣（郡），淡黃色是奧巴馬贏過一次的，而今年的大選這些地方都投給了特朗普

特朗普是1980年代以來首個贏得“鐵鏽州”（注：這裏坐落着美國的老工業區，如賓夕法尼亞州和威斯康辛州）的共和黨候選人，儘管優勢微弱。除去密歇根州，老工業區的選票比是特朗普的2279210票對比希拉里的2267373票。鄉村地帶的選民起到了關鍵作用。以威斯康辛州的西部城市奧克萊爾（Eau Claire）為例，這裏的票倉的流向最後時刻讓局勢瞬間翻盤：最終民主黨失利。可以説威斯康辛州的鄉村選民對特朗普在該地區的勝局居功至偉。

基諾沙（Kenosha）市，位於密爾沃基市以南，再往南就是芝加哥北部的大片郊區，而希拉里就出生在這裏。各種情況都顯示這裏應該是民主黨的票倉。不過隨着該地區城鎮化的擴大，旅遊業逐漸取代了工業成為了這裏的經濟支柱。問題是，在實體經濟飽受困境的美國，慢慢地沒人再把這裏當做旅遊勝地。歷史上很長一段時間這裏確實是民主黨的基本盤，列舉如下：

此地分別投給克林頓和奧巴馬兩次，兩次讓小布什吃癟；1988年成功助選民主黨人邁克爾·杜卡基斯（Michael Dukakis）成為威斯康辛州的州長。而在1984年的美國大選中，雖然共和黨的里根連任成功，但是他在這裏以5個百分點敗給了競爭對手沃爾特·蒙代爾（Walter Mondale）。1972年以來，民主黨在這裏從未敗過。

原奧巴馬五大基本盤中的艾奧瓦州、威斯康辛州、俄亥俄州、賓夕法尼亞州和佛羅里達州這次都“叛逃”到了特朗普這邊

但是這次希拉里在這裏栽了跟頭，這個結果並非無跡可尋。2008年黨內大選希拉里輸給奧巴馬3個百分點，整個州輸了18個百分點。2016年黨內初選，希拉里在這裏輸給了桑德斯15個百分點，即使全州的票選相差不是這麼大。當時在整個威斯康辛州，希拉里只有在密爾沃基算是穩贏。

週二（11月1日）桑德斯在一次採訪中説：“大批的白人工人階層正在拋棄民主黨。”

這次是自“謝爾比郡”案（參見本文尾註），以及“選民證件法”的法律戰役拉鋸戰以來的首個美國大選。但是種種法律審議的走向都對民主黨不利。據估計在選舉日當天，有多達30萬符合選民條件的人無法拿到“選舉證”。而且私營部門的工會數量自去年以來在不斷的縮減。

蘭迪·布里斯（Randy Bryce）是當地一家工會的負責人，也曾參選過州參議員，他訴説了近年來一系列的法律修正程序是如何削弱當地勞工運動的：“我們不得不專門跑到工會會員那裏挨個詢問‘你們能否把每個工時的10美分捐出來？’鑑於目前的經濟形勢，這不可能。一開始我們能拿出來搞選舉的錢就已經是我們的全部家當了。”

諷刺的是在週三（11月2日）基諾莎市中心的總部，民主黨的領導們聚在一起討論，認為“選舉證”不是大問題，隨着大選日期的臨近，民主黨有能力把基本盤的票倉動員起來。67歲的卡林·柯平寧（Karen Kempinen）説：“特朗普的‘讓美國再次偉大’的口號很犀利，很觸動人心。沒有比這再合適的口號了。”

2012年，威斯康辛的選民告訴民調分析者，他們中的21%的本人或者家屬是工會成員，而且奧巴馬當年拿到了其中33%的選票，鮮明對比的是這次大選希拉里只拿到了10%。幾乎同樣的狀況也出現在密歇根州、俄亥俄州和賓夕法尼亞州。

在大選前的預熱階段，希拉里的團隊卻分析民主黨在該地區遭遇挫折的可能性不大。在希拉里在俄亥俄州的初選勝利後，曾擔任奧巴馬競選團隊的老牌民調分析師喬伊·本內森（Joel Benenson）信心十足的撰文，認為白人工人階級被希拉里的經濟政策所吸引：“雖然美國製造業萎縮的現實讓民主黨很頭疼，但是選民們並沒有一味憤怒的指責找替罪羊，而是尋求真正的解決方案和宏大的經濟議程。”

奧巴馬贏過一次的縣（郡），這一次共有194個投給了特朗普，希拉里只有13個；而奧巴馬連贏兩次的縣（郡），特朗普拿到了其中的209個

但有諷刺意味的是，在大選前最焦灼的時候，希拉里卻侷限在如下議題：特朗普是如何不尊重、侮辱女性的；特朗普拿殘疾人取笑；特朗普是危險的戰爭狂人如此種種，卻將工會們極為關心的經濟問題拋在了一邊。

而2012年奧巴馬打出的經濟牌在當地卻是成功的，當時奧巴馬指責羅姆尼“給富豪們在税收上開後門”，配上了一副羅姆尼走過特朗普私人飛機的照片。

61歲退休老人拉里·安科納（Ancona）戴着印有“讓美國再次偉大”口號的帽子，上面還縫着特朗普的簽名。他指着前面的一排房子，不無酸楚。那些房子原是美國汽車公司（American Motors Corporation）的廠房，曾經見證了美國製造業的繁榮，也是當地的主要經濟支柱，而現在這都變成了居民房：“現在人們每個月拿着800美元的食品券，就靠這個過活，靠這個拿醫療補助。看到（那些房子）沒有，我們正為此付出代價。”

退休老人拉里·安科納口述歷史，訴説着本地製造業的興衰

他的朋友51歲的安格魯·特努塔（Angelo Tenuta）卻認為安科納説的有點過分，不過也認為奧巴馬這執政8年簡直是災難：“他不計後果地發動了伊拉克戰爭，我之前曾兩次都投給了小布什，但是他卻沿着小布什糟糕的步子往前走。”但是他對特朗普卻充滿了期待，平生第一次投給了他以前認為的“惡黨”共和黨：“自從特朗普參選第一天起，他就是完全靠的自己的能力。”另外他還希望特朗普能夠重新推動奧巴馬政府下停滯的立法進程：“很悲哀，奧巴馬在美國國會還有好多‘爛尾工程’。這有礙於正常的商業貿易。”

特朗普贏得了威斯康辛州，顯而易見的是，共和黨在這裏並不擔心民主黨未來在他們的施政中從中作梗，因為多年以來華府在此地都鮮有作為。特朗普的出現猶如一縷清風，給與了民眾很多期待，這也許能解釋民主黨在此地敗選的原因。布里斯説：“我原先押寶希拉里，覺得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考慮到特朗普口根本不着調的各類言論，真想不到有人會投他的票。”

(觀察者網注：阿拉巴馬州謝爾比郡訴霍爾德案發生在2013年6月，聯邦法院大法官們以5：4判決《選舉權法案》中用來衡量種族歧視嚴重程度的第4(b)款業已過時，因此國會2006年對該法案的續期行為違憲無效。而此事牽扯到1965年通過的《選舉權法案》，此法案第5款規定，鑑於某些州有着長期的種族歧視史，它們制定的涉及選舉規則的法案，必須通過司法部的審批後才能生效。對《選舉權法案》的理解直接決定選舉人票的多寡，美國總統大選採取“選舉人團”制，並且50個州有48個在分配“選舉人票”時採用的是“贏者通吃”的方式，即只要在該州獲勝，就可獨佔其“選舉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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