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存海:他的名字就意味着“亙古不變獻身軍營”
他在對手的眼裏是“獨裁者”和“暴君”;他在窮人的眼裏是“希望”和“救星”。他經歷過革命運動、經濟蕭條、政治動盪,但毅然屹立。雪茄、絡腮鬍子、高舉的拳頭和一身橄欖綠是他永遠的Logo。他不是雄獅,而應該是雄鷹,他以矯健之軀與超級大國對抗了近半個世紀。究竟是誰,是誰的精神和形象吸引着世界的目光,述説着跨世紀的人生傳奇?他就是古巴領袖、加勒比雄鷹菲德爾•卡斯特羅。
“誰都別想給我穿上緊身衣!”
卡斯特羅天生叛逆,拉丁美洲波瀾壯闊的民族獨立浪潮則為他提供了塑造革命家的土壤。1926年8月13日,卡斯特羅出生在古巴奧連特省西亞里市的比蘭村,他從小就極富反抗精神,“性如烈火,不把最有勢力、最強壯的人放在眼裏,如果他被打敗了,就第二天再打,絕不罷休。”卡斯特羅的反抗精神不是無緣由的,而是深植於內心的信念:社會正義。
13歲的時候,卡斯特羅認為種植園主的父親對僱農過於苛刻,轉而鼓動和組織工人進行罷工,以示抗議。雖然事後被父親毒打,但他從來沒有因此而後悔過。在中學裏,他再次因“為正義而戰”付出了代價:看到學校窮學生的伙食差,他內心憤憤不平,掀起了一場為爭取平等伙食待遇而進行的抗議活動,結果被學校開除。卡斯特羅的鬥爭精神既是天性使然,也是受到了先驅者的精神引導。在他的心目中,拉丁美洲的解放者西蒙•玻利瓦爾和古巴獨立戰爭的英雄何塞•馬蒂都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是他的“精神聖父”。
這種英雄崇拜心理促使他閲讀了大量的名人傳記和歷史著作,自小埋下的鬥爭種子也深深地影響着他的戎馬一生,激盪着他“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的壯志豪情。19歲那年,卡斯特羅考入古巴哈瓦那大學,專攻法律。但風起雲湧的民主獨立鬥爭使天生“不安分”的卡斯特羅無法“兩耳不聞窗外事”。他積極地投身於反對親美獨裁政權的愛國學生運動,並很快在運動中嶄露頭角。

“判決我吧!沒有關係。歷史將宣判我無罪”
1947年,卡斯特羅加入古巴人民黨,隨後以該黨黨員身份競選國會議員,藉以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但不久,巴蒂斯塔發動軍事政變。這使卡斯特羅深深地認識到,所有和平、合法的通道都已關閉,建立真正自由民主政權的唯一希望“不能靠祈求,只能靠利劍來爭取”。考慮到古巴的特殊情況,卡斯特羅提出了“必須發動一個小馬達,讓它帶動一個大馬達”的鬥爭策略。
1953年7月26日,26歲的卡斯特羅踐行了自己的這一主張。他率領131名戰友攻打位於奧連特省首府聖地亞哥的蒙卡達兵營,但不幸起義失敗,卡斯特羅因此被捕入獄。同年10月16日,卡斯特羅在“一個由荷槍實彈的哨兵包圍的醫院裏設立的法庭”上進行了自我辯護——《歷史將宣判我無罪》。卡斯特羅完全把法庭變成了講壇,他在辯護詞中不僅控訴了巴蒂斯塔獨裁政權的種種罪惡,還提出了古巴革命第一階段的基本路線。1956年剛剛在大赦中獲釋1年的卡斯特羅堅持立即投入戰鬥,率領81名戰友乘坐“格拉瑪號”遊艇登陸奧連特省的紅灘,揭開了游擊戰爭的序幕。
“今天我還活着,但過錯不在我,而在美國中央情報局……”
經過近3年的游擊戰和各反獨裁力量的共同努力,1959年古巴革命終於取得了勝利。但美國對這個新生的革命政權一直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後快。1961年4月,上任不久的肯尼迪總統開始實施“豬灣入侵計劃”,力圖通過武裝侵略顛覆和絞殺古巴革命,但美國最終“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派出大部分僱傭軍被消滅,還在全世界面前丟盡了臉面。美國一計不成,又屢生惡計,將剷除這個“硬骨頭”的任務寄希望於美國中央情報局,以從肉體上消滅卡斯特羅。40多年來中央情報局共實施了638次暗殺計劃,但每次都不過是“黃粱夢一枕”。卡斯特羅對此曾經幽默地説“今天我還活着,但過錯不在我,而在美國中央情報局……”。
2006年7月31日,卡斯特羅因胃腸出血住院治療而將權力暫時移交他的弟弟勞爾•卡斯特羅之際,美國就欣喜異常,認為自己千方百計辦不到的事兒終於可以靠生物學來“終結”了。美國的政治家更是無限“期待”,急不可耐地散播“古巴要變天”,“後卡時代已經來臨”的消息。但卡斯特羅再度現身熒屏,並以“我感覺非常好,離最後時刻還很遙遠”死死地封住了美國政客的嘴。在美古交鋒的40多年裏,卡斯特羅以不屈之身熬垮了10屆美國總統,對手們一個個下了台,他卻屹立不倒。古巴,這個加勒比小國與強大的北方強鄰對抗近半個世紀,竟令對方無可奈何,真可謂是“大象可以擊倒一頭獅子卻踩不死一隻螞蟻”。
“革命是一場未來和過去之間至死不渝的鬥爭”
卡斯特羅認為自己的一生就是永遠獻給軍營,獻給革命。他的名字Fidel Castro就意味着“亙古不變獻身軍營”(Fidel 一詞在西班牙語中就是“忠誠,始終如一”的意思,而Castro則意味着“軍營,兵營”)。從垂髫時代到耄耋之年,卡斯特羅從來沒有停止過戰鬥,永遠的橄欖綠既是謀求和平的象徵,也是戰鬥的號角。卡斯特羅在拉美祭起的這面左派大旗深深地影響了這塊新大陸的鬥爭。
從委內瑞拉的查韋斯1998年走入米拉甫洛雷斯宮到2006年以玻利維亞、厄瓜多爾、尼加拉瓜為標誌的拉美向左轉,都在某種程度上受到卡斯特羅思想的鼓舞。卡斯特羅就是拉美左派的一座燈塔,它既閃耀着智慧的光芒,也指引着左派前進的鬥爭道路。拉美左派新秀、玻利維亞總統莫拉萊斯親切地稱呼卡斯特羅為“拉美革命者的‘父親’和‘祖父’”,而查韋斯則不止一次地説卡斯特羅是“我們所有這些革命者之父”。
“我知道我會下地獄,但在那裏我會看到大資本家、劊子手、竊賊和美國總統!!!”
無論選擇沉默還是避諱,已近暮年的卡斯特羅都無法逃避自然界的規律,加勒比雄鷹終將墜落,後卡時代亦將降臨。但卡斯特羅從來不畏懼死亡,“對此我從不考慮太多,因為我並不看重我身後的事。”誠然,後卡時代將依然充滿變數和懸念,不過卡斯特羅堅信:任何認為古巴革命將隨着他的離去而終結的看法都將證明是錯誤的。縱使沒有卡斯特羅的塑像,沒有以卡斯特羅命名的大街,沒有卡斯特羅的宣傳畫——政府大樓和遊客的T恤衫上印的唯一頭像是他一生的戰友:切•格瓦拉,但卡斯特羅作為“一個象徵,一個神話,一個時代的最後神話”已經在世界和拉丁美洲的歷史上寫下濃重的一筆。
歷史,可能宣判他無罪,但肯定無法將他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