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鳴：從餘額寶到借貸寶 互聯網金融的底線在哪裏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王一鳴

近來的互聯網金融圈子實在是有些熱鬧，先是支付寶推出的生活圈因為湧現大量大尺度照片遭到輿論炮轟，支付寶淪為了“支付鴇”；接着又是借貸寶再次被曝出10G不雅照片、視頻流出的消息，讓無數的吃瓜羣眾驚掉了下巴。

這一系列的事情，不禁讓人疑惑，互聯網金融圈怎麼了？

打“擦邊球”的支付寶圈子

擠進社交圈一直都是阿里的渴望，從“阿里旺旺”到“來往”，再到“釘釘”，阿里在社交上的嘗試從未中斷，這次支付寶的生活圈功能不過是進軍社交的又一次探索而已。雖然效果不錯，瞬間吸引了大量眼球，但似乎卻用力過猛，突破了道德的底線。

“網紅”經濟目前發展得如火如荼，女主播更是在各大平台上廣受追捧。或許是受此啓發，支付寶圈子誕生伊始就選擇女大學生及白領女性切入，同時只允許芝麻信用750分以上男性評論，打性別牌的意味一覽無餘。

雖然這些圈子發佈的嚴懲規則都顯示，在圈子發佈含有猥褻、色情、人身攻擊等非法或侵權言論，或明顯廣告信息等違規言論的行為，發表謾罵、包含人身攻擊的動態，圈子管理員有權刪除其動態，對賬號做禁言，甚至拉黑賬號處理。但圈子內的大尺度照片仍然屢見不鮮。

毫無疑問，打“性”的擦邊球是一條通往社交的捷徑，產品經理們一定也深知這一點。以美女們的靚照為誘餌，吸引用户參與到支付寶的社交生態之中，表面看起來確實是一部好棋。

但是這一步在施行過程中卻迅速失控，支付寶生活圈的負面作用迅速顯現，750分的評論限制迅速將自己的男性客户進行了分化，變相歧視了那些低分的客户；而只有女性可以發帖的限制無疑是將自己的女客户物化。筆者身邊就有用户在支付寶推出生活圈之後氣憤不已，聲稱要卸載阿里的所有產品。

支付寶化身“支付鴇”甚至引起了央視評論的關注，直呼產品設計不能圍着荷爾蒙打轉：“平台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互聯網平台要有先鋒意識，也要有底線意識，懂得開發新功能，更要懂得履行自身的平台責任。以用户為中心，有所為有所不為，方能出色，方能不low。”

最終，針對圈子引起的巨大爭議，支付寶母公司螞蟻金服的董事長彭蕾發佈了內部信予以回應：“自己做錯的事，永遠不要怪別人！”並強調：所有打擦邊球嫌疑的圈子立刻解散；惡意發佈突破底線圖片的用户永久封號並永久不能註冊；想清楚並寫下來，我們要什麼不要什麼，嚴格執行。

隨後，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馬雲隨後也在內網中發聲：“阿里巴巴珍貴的是改正錯誤的勇氣。支付寶，繼續努力。阿里人，學習反思和自查。”

商業邏輯最終不能戰勝道德倫理，支付寶發起這場轟轟烈烈的社交戰爭就這樣黯然收場。

俗話説談錢傷感情，也許支付寶從一個“談錢”的平台出發，註定就很難做成“談感情”的社交圈，這與微信的路徑恰恰相反。想要突破路徑的壁壘是好事，但急火攻心頻出下策就不好了。

底褲都掉了的借貸寶

比起支付寶的擦邊球，借貸寶的“裸條”問題更為明顯。11月30日，微博上有人曝出部分女學生通過借貸寶借錢，因出借方怕不還錢，而被要求留下的裸照和視頻（也就是俗稱的“裸條”）正在流出。

借貸寶的反應速度倒也是迅速，在次日凌晨就發出聲明，稱借貸寶是合法合規的網絡直接借貸平台，平台上從未產生、儲存過任何“裸條”照片。此類不雅照系少數用户與第三方不正規借貸公司或放貸人私下交易而產生。目前借貸寶已經報警，將由警方進行處理。

而這已經不是借貸寶第一次被曝出類似事件，早在今年6月，一則“女大學生拍裸照當借條”的消息迅速在網絡上傳開，當時報道稱，出借人曾承諾，這些裸照僅作為借款抵押，照片不會流出，且一旦貸款金額還清，這些照片會被刪除。而借貸寶當時則表示，對於該事件尚處調查中。

借貸寶一直宣稱自己是熟人借貸模式的開創平台，熟人借貸是指借貸雙方基於好友關係自發進行借貸，這種社交和金融的組合確實可以算是互聯網金融領域的一種創新。

但是實際操作中，這種模式卻完全變了味，有媒體報道稱，在淘寶上花8塊錢就能買到300個“寶友”名單，而通過這些方式添加的好友借錢，也不需要任何的審批。

確實，我們看到，同樣是在這個“專業熟人借貸平台”上，女大學生和陌生人之間順利實現交易，但由於缺乏可靠的風控保障來控制逾期，“裸條”登堂入室成了一種擔保方式。“裸條”借貸實際並不是新鮮事物，在早些年的民間借貸中就已經存在，但是它藉着借貸寶迅速生根發芽壯大。

儘管借貸寶官方稱其平台上無上傳照片功能，平台上也未產生、儲存過任何“裸條”照片，不雅照片視頻均為少數用户與第三方不正規借貸公司或放貸人私下交易而產生，但借貸雙方均為其用户卻是不爭的事實。

問題通過平台產生，出了事卻撇清責任，卻沒有想到問題的誕生源於審核和監管的嚴重缺失。實際上，在本文開頭提到的支付寶生活圈案例中，支付寶也知道其需要承擔平台的監管責任。

或許借貸寶也意識到了這其中的不妥，很快再次公告稱，要設立“百萬打裸基金”，協助警方抓捕“10G裸條照片”的源頭，保護用户權益。

但就像支付寶的問題不只是表面上的擦邊球那麼簡單，借貸寶的問題也並非真正在裸條上。

借貸寶存在借款額度“踩紅線”，借貸雙方暗中突破24%年息的最高限制等問題同樣為人所詬病，而爭議最大的就是其利用借入借出推出的“賺利差”功能模塊。

“賺利差”是指，將他人的借款信息修改原始利率，轉包出去，在中間賺取利息差。但這種層層轉包的借貸，一個人的逾期往往導致一連串的壞賬問題，數字累計越來越大，而在這一過程中，借貸寶作為中間平台，卻賺取了大量的逾期管理費用。

實際上，這一做法已經違反了網貸監管細則中“保證融資項目真實合法，並按照約定用途使用借貸資金，不得用於出借等其他目的”的條款。

這一現象在被央視《焦點訪談》曝光後，借貸寶已經在11月底宣佈取消了“賺利差”的功能。雖然功能被取消，但無非是給那些低利息在平台上借錢，然後抬高價格轉讓的人稍微增添一些麻煩而已。

借貸寶平台上的被曝光出來的問題已經不少，無論是否由於疏忽造成，在問題發生後，平台沒有進行有效監管、第一時間積極封堵規則漏洞的鍋始終是逃脱不了的。如果一個第三方平台，不積極落實監管責任，卻樂衷於鑽法律與道德的空子，從中漁利，那只不過是把線下“高利貸”的種種醜惡搬到了線上，和互聯網金融創新一點關係都沒有了。而這種，相信也不是借貸寶所要追求的。

堅守道德底線，互聯網金融才能走得更遠

互聯網金融是近年來迅速崛起的產業之一，甚至已經對傳統的銀行業務構成了巨大的挑戰。以支付寶等第三方支付平台為例，全新的支付模式、支付生態是給支付結算帶來了巨大的改變，其中敢於突破、靈活多變的營銷方式可以説是其制勝的法寶之一；而借貸寶“熟人借貸”的模式同樣也是巨大的創新，不同於一些平台玩的借新債還舊債的把戲，其構建的純粹平台的身份實際上恰恰契合了監管層對P2P網絡借貸的屬性認定。

但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或許正是由於一系列的突破獲得的成功使他們“野心”更大，逐漸突破了一些道德的底線。只看到鑽法律法規的空子，打打擦邊球可以帶來的巨大的收益，卻忘記線下民間借貸中的種種問題，也會出現在互聯網之上，或者沒有想到自己作為互聯網企業平台所揹負的巨大的社會責任。

一個簡單的事實擺在眼前，雖然現在銀行業在支付寶等企業面前疲於招架，但是很難想象，銀行採取類似的手段來收復失地。

長遠來看，一個企業的發展並不能只看用户的數量、賺了多少錢，其所承擔的社會責任才是其立足治本。任何一個互聯網巨頭的誕生背後都凝聚着無數民眾的信任，如何不辜負這種信任，不消費透支自己的公信力來獲得利益，才是值得企業思考和探索的。

從支付寶圈子到借貸寶的種種亂象，都在提醒我們互聯網創新，道德操守永遠不可以缺位，互聯網金融企業只有珍惜自身的品牌形象，堅守道德底線，做好監管職責，扛起社會責任，才能在市場中走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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