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公投失敗，五星運動的機會來了嗎？-王驍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王驍】

2016註定是多事之秋，世界局勢全部都在朝着人們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英國退歐，特朗普當選，法國總統宣佈不謀求連任，一切的一切都在預示着一個傳統的世界秩序走到了變革的前夜。意大利的修憲公投失敗，總理倫齊發現這一屆人民不給力，選擇辭職。而這使人們的目光都放到了修憲的最大反對者，五星運動上。

倫齊宣佈辭職

五星運動是什麼？中國有個五星運動，是個賣鞋的電商。但是顯然我們不是在説電商。一般的西方傳統政黨都以共和、民主、自由、社會、工黨等主義性的詞彙命名，人們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這一次可沒那麼簡單了。光從名字我們就可以看出五星運動這絕對不是一個傳統政黨。

光是追憶五星運動的誕生就十分詩意。在我們的傳統認知中，新興政治力量的締造者都是曾多多少少和政治與社會有關。毛澤東管理過圖書館，戴高樂曾經領導法國人民抗擊納粹，林肯做過律師。但是五星運動的締造者，貝佩·格里洛，是個喜劇演員。他成立政黨的方式也別具一格，用自己的個人網站宣佈成立。

貝佩上大學的時候學的是會計，但是輟學了。他認為自己有喜劇天賦。一畢業就被電視製作人看上，並進入到了意大利的戲劇圈。在80年代，貝佩開始熱衷對時政發表觀點，但是由於他使用戲劇的方式來討論政治，不免為了節目效果而觸怒一些政客。

1987年的時候，他因為調侃意大利總理，社會黨領袖貝蒂諾·克拉克西而被驅逐出了公共電視台。由於言語犀利，得罪的人太多，他的出鏡機會越來越少了。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沉淪，因為他剛好站在了風口裏。隨後到來的互聯網時代使他一飛沖天。他開設了自己的博客，越做越大，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團隊運營的傳媒產品。用意大利語，英語和日語傳播貝佩的政治觀點，並且每日更新。據英國《獨立報》稱，貝佩的博客是全世界訪問人數最多的網站之一。

2005年，他用讀者捐款搞了個大新聞。當時的意大利央行行長安東尼奧·法齊奧（Antonio Fazio）深陷醜聞，而貝佩買下了意大利共和報一整個版面，登了個大字報，要求法齊奧辭職。同年他又在《國際先驅論壇報》上整版刊登大字報，稱意大利國會議員只要是犯過罪的，哪怕是最低一級的罪過，都沒有資格再代表意大利人民。他的行為使他入選《時代週刊》2005年歐洲英雄名單。2007年，他有登上了歐洲議會的講壇，這讓他一下子成為了國際政壇的公眾人物。

2009年，他和搭檔吉安羅伯託·卡塞雷吉奧一起發起了五星運動。卡塞雷吉奧是一名網絡戰略家。恕我才疏學淺，我猜想這可能是對鍵盤俠的美稱。他們用貝佩的博客來發表政見，組織活動，佈置競選。卡塞雷吉奧和貝佩一同將五星運動打造成了意大利最受歡迎的政治組織之一。但是卡塞雷吉奧於今年4月去世，如果五星運動真的可以上台掌權的話，那麼他也算是死在“革命勝利”的前夕。這樣看來，卡塞雷吉奧真可以算是貝佩的切·格瓦拉。

貝佩·格里洛

吉安羅伯託·卡塞雷吉奧

這兩個人簡直是帥爆了，我説的當然是髮型。

成立之後的五星運動一路凱歌。2013年，他們在國會大選中一舉變成眾議院最大反對黨和參議院第二大反對黨。五星運動籍眾議員路易吉·梅約甚至被選舉成為意大利眾議院歷史上最年輕的副議長。2016年，五星運動又爆冷拿下了羅馬和都靈兩市的執政權。

説完了創始人，那麼五星運動到底是有什麼政治訴求呢？簡而言之，他們反對幾乎一切歐洲的現狀。

五星運動認為代議制民主已經過時，代議制的基礎是交通和信息的不便利，人們不能夠及時得到足夠的信息來進行整治判斷。而在互聯網時代，人們可以獲得足夠的信息。而且意大利國會已經成為了遊説集團所控制的腐敗窩點。因此，他們要求直接民主制。他們的候選人提名都通過註冊黨員在網上直接投票選舉。他們的提案都在網站上由註冊黨員公開討論，支持或者反對。他們反對政治聯盟，因為五星運動的成員來自左右兩派，他們無法用一個派別來定義自己，他們也不願意為了政治聯盟而妥協。

他們反對有犯罪記錄的人從政，哪怕是一點點的小罪。他們也不希望集權，任何人如果握有超過一個政府官職也會受到五星運動的反對。他們認為政治不應該成為一個職業。所以任何人連任政府職務兩屆後就應該回到自己原來的工作崗位上，參與社會生產。他們要求五星運動成員當選後自願減少薪水，因為從政不應該成為一個獲利的事業。他們也反對任何形式的競選捐款。2012年的地方競選中，五星運動西西里分部選擇用議員們省下來的薪水當做競選經費。而在2013年的國會大選中，五星運動宣稱他們拒絕了一個4千萬歐元的捐款。

有意思的是，貝佩自己曾經在1980年代犯有過失殺人罪。1981年的時候，他和三個朋友駕駛吉普車遊玩，車行駛到冰面上打滑發生車禍。除了貝佩以外的三個朋友都在車禍中死亡。所以根據自己訂立的政治原則，貝佩無法競選國會議員。當不上國會議員將沒有任何機會成為總理。如果五星運動成為意大利國會最大黨，並獲得組閣權，眾議院副議長梅約就成了潛在的總理人選。

五星運動成員，意大利眾議院副議長梅約（左）

另外，他們是環保主義者，反對歐盟，反對全球化。他曾經宣稱意大利應該效法英國退歐，進行意大利自己的退歐公投。不過貝佩顯然知道作為歐洲大陸的意大利和意大利人民對歐盟中身份的認同，他選擇先從退出歐元開始推行自己的孤立主義計劃。他希望召開退出歐元的公投。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就算是五星運動內部，對於這個行動也有不同意見。比如梅約就認為，公投應該僅僅是建議性的。另外，根據民調顯示，意大利國內只有15%的人支持退出歐元區的想法。

雖然各大媒體都在推測五星運動可能會執政，但是我們已經從美國大選的經驗中得知，主流媒體不是先知，他們甚至可能錯的一塌糊塗。首先，意大利憲法為了保證政治穩定，會讓國會最大黨在取得更多席位方面更加有利。也就是説，雖然意大利成天在換總理，但是多數情況是黨內政治鬥爭導致的，而不是反對黨擊敗了最大黨。如果單單看政黨輪替的話，意大利天主教民主黨曾經連續執政35年。如此看來，雖然五星運動是眾議院最大反對黨，但是他們和執政黨依舊存在着212席的差距。

另外，倫齊辭職了不代表非要解散國會。倫齊所在的民主黨依舊是國會最大黨，換個黨魁繼續執政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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