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醫療器械企業美敦力在華涉壟斷被罰1.185億元 辦案人員曾被困6小時
【觀察者網 綜合】醫療器械領域反壟斷第一案，近日誕生。
據國家發改委網站今日（12月7日）消息，近日，國家發展改革委對美國知名醫療器械企業——美敦力（上海）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美敦力”）的價格壟斷行為，做出行政處罰，罰款1.185億元（人民幣）。
發改委網站稱，美敦力與其交易相對人達成並實施固定向第三人轉售涉案產品價格、限定向第三人轉售涉案產品最低價格的壟斷協議，違反了《反壟斷法》第十四條第一項、第二項的規定。
另外，也不符合《反壟斷法》第十五條規定的豁免情形和豁免條件，因此國家發改委依法責令美敦力立即停止實施價格壟斷行為，並處2015年度涉案產品銷售額4%的罰款，計1.1852億元。
美敦力的價格壟斷的行為，涉及心臟血管、恢復性療法和糖尿病業務領域醫療器械等產品。
辦案人員調查曾被困“美敦力”6小時
美敦力（上海）管理有限公司，為美國美敦力公司(Medtronic) (MDT.N)的中國區子公司。總部設於美國明尼蘇達州的明尼阿波利斯，是世界最大的醫療器械公司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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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改委網站稱，美敦力在中國境內市場採用轉售的方式銷售醫療器械產品，與交易相對人實施價格壟斷協議，其交易相對人主要包括平台商和一級經銷商。美敦力還採取縱向限制銷售對象和銷售區域、限制經銷競爭品牌產品的措施，進一步強化了縱向價格壟斷協議的實施效果。
然而據央視網消息，經調查發現，美敦力在中國採用的縱向價格壟斷的經銷模式，卻並沒有在美國市場使用。
發改委網站公告稱，經調查，至少自2014年起，美敦力通過經銷協議、郵件通知、口頭協商等方式，與其交易相對人達成壟斷協議，限定相關醫療器械產品的轉售價格、投標價格和到醫院的最低銷售價格，並通過制定下發各經銷環節的產品價格表、內部考核、撤銷經銷商低價中標產品等措施，實施了價格壟斷協議。
據央視網報道，從2015年10月起，國家發改委就開始對美敦力的價格壟斷行為展開外圍調查，在掌握了充分的證據之後，今年4月執法人員對美敦力中國區子公司進行了突擊檢查。
國家發展改革委價格監督檢查與反壟斷局副處長徐新宇在回憶突擊檢查過程時表示，“一開始突襲是不太順利的，**我們40多人被美敦力在它中國總部困了6個多小時，9點半進去到下午4點鐘一直就是對抗，就是不太合作。**後來我們就依據法律進入它的相關場所和營業場所進行調查，他的負責人就躲在辦公室喝咖啡呢。”
央視網報道稱，由於證據確鑿，執法人員經過和美敦力管理層以及美國總部的十幾次溝通，最終美敦力認識到了它的這些行為違反了中國的法律，並願意積極配合執法部門調查。
發改委網站稱，在調查期間，美敦力主動制定了整改措施，全面取消轉售價格限制，允許平台商直接向終端銷售，不再限制經銷商向跨區購買者進行銷售，在具有市場力量的產品經銷中取消排他銷售限制，修訂經銷協議、招投標管理制度、經銷商管理政策有關規定，加強員工反壟斷培訓，完善公司反壟斷合規體系。
發改委表示，發改委還將進行持續跟蹤監管，督促美敦力整改措施落到實處，並加強醫療器械行業反壟斷監管，制止生產、銷售等環節中的各種限制競爭措施，嚴肅查處壟斷協議、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等違法行為，切實維護公平競爭秩序，保護廣大消費者的合法權益。
所有經銷商，誰都不許降價
美敦力這個名字，可能對很多人來説都很陌生。但對於糖尿病患者，它意味着市佔率頗高的胰島素泵；對於心內科醫生，它意味着動脈支架、人工心臟瓣膜等重要醫療器械。
而這些的價格一旦被推高，就很有可能成為醫療費繳費單上難以承受之重。價格壟斷是怎樣形成的？反壟斷劍指醫療器械，可期待的未來又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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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廣網7日報道援引了一封美敦力公司內部郵件內容，在這封短短60字的公司內部郵件中寫到，“現有一名I型糖尿病患者，在某市兒童醫院住院，經主任推薦想購買一台712胰島素泵，正在四處詢價，希望各位同事保護價格。”分析指出，這些內容所敍述的正是美敦力內部相當常見的一個需求——保護價格。
這是什麼意思？簡單來説，就是要求被詢問的所有經銷商，誰都不許降價。而這樣的行為，已經涉嫌違反《反壟斷法》第十四條，限制轉售價格。而類似的郵件存在在美敦力的服務器中，又何止這一封。
據央廣網報道，國家發改委價格監督檢查與反壟斷局副處長吳東美證實，“我們從他的服務器中提取了特別多的郵件，他的服務器上大約有超過三萬封的郵件，我們一共整理了105份相關的證據資料，能夠證明違法行為的郵件。”
美敦力在中國依靠經銷商網絡銷售產品，然而這並不意味着經銷商們可以開展競爭，以更低價格和更優服務取得自身與消費者的雙贏。因為，每一次轉手，美敦力都規定好了加價的數目或者比例。
吳冬美透露，“直接告訴他的二級經銷商、一級經銷商你應該賣多少錢，把價格表發給他們；另一種方法是通過固定毛利率，來間接限制價格，比如某一個產品它的毛利率是百分之五或者百分之十。有時候是限制最低價，有時候是直接固定，你必須賣這個價。都是《反壟斷法》十四條明確禁止的。”
美敦力對經銷商供應醫院進行嚴密設置****
為了讓自己對價格的“統治”地位得到鞏固，美敦力對各經銷商的銷售地域範圍、銷售對象等都進行了嚴密的設置。
例如，在他的經銷商網絡中，大型的批發商通常被稱為所謂的“平台商”，是不被允許向個人直接銷售商品的，只能賣給稍小一些的經銷商，每個經銷商所面對的醫院也早已被劃定好，經銷商們從根本上失去了競爭的意願。
吳冬美指出，“一個醫院只有一家經銷商。本來他設定一個價格，如果區域是不限定的，那可能經銷商還想比如賣到更多地方去，還可能有一些競爭。既限定價格又限定區域，這樣的話進一步強化了它的價格控制效果。經銷商就好像他擺好的一個個牽線木偶。”
除了在經銷商架構設計上加強對價格的控制，一旦經銷商擅自降價，相應的懲罰手段也多種多樣。在國家發改委收集的證據當中，記者看到了這樣一份郵件。
其中顯示，2015年下半年，有某長江中下游省份的經銷商對心臟血管類7種產品醫療器械降價，參加了公立醫院招投標並且入圍。但在美敦力要求下，經銷商最終撤銷了所有入圍產品。而另一份郵件中，該公司管理層稱，招標關乎全局，在價格管控上，絕對要杜絕任何低級錯誤發生，對故意亂投標的經銷商必須中止其經銷權。
國家發改委價格監督檢查與反壟斷局副處長徐新宇道出了內情，“扣減折扣啊、限定你的區域、把不好的區域給你……因為他是很強勢的，所以一般就直接取消你的經銷資格了。所以它列的這些大家都去遵守，經銷商都不敢去什麼動作。”
公開報道顯示，美敦力大中華區總裁李希烈曾表示，到2020年，中國將成為世界上最大的醫療器械市場，深入中國市場是美敦力的戰略。
而數據顯示，美敦力2013-2015年實現銷售收入分別為36.80億元、41.55億元、48.49億元人民幣，增長率遠超歐美市場。雖然全產品線價格普遍處於同類中的較高水平，但業內領先的技術等，還是令這家醫療器械巨頭迅速開拓中國市場。
國家發改委反壟斷局副局長盧延純表示，“我們應當説，如果通過公平的競爭，好的東西有一個好的價格，那本身是沒有問題的。但問題是關鍵是你是不是依法經營，你的商業行為是不是合法的。在依法經營合規經營的前提下，企業通過創新、降低成本等，使得自己更有競爭力，當然我們是支持的。”
近年來，醫藥領域反壟斷動作頗多。年初，藥品別嘌醇片的橫向壟斷被查處；年中艾司唑侖原料藥、片劑壟斷協議案處罰結果公佈；而如今醫療器械領域的反壟斷首案也塵埃落定。
國家發改委反壟斷局局長張漢東表示，醫藥領域關係百姓民生，因為壟斷違法，市場制失效，價格不能充分競爭，增加的每一分成本最後都有可能轉嫁給患者，因此未來這一領域的反壟斷調查，還將持續加強。
“對於醫療衞生領域的價格虛高、壟斷、限制競爭這種行為舉報也比較多，我們這次查處此案，是為了發揮警示作用，維持這些領域的市場秩序。”張漢東説。
（觀察者網綜合國家發改委網站、央視網、央廣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