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變暖威脅着阿拉斯加北部北極熊的生存
【文/觀察者網 武守哲】美國阿拉斯加，卡克托維克鎮（Kaktovik）。入秋以來，此地的遊客們經常看到形態各異的北極熊們：它們要麼慵懶地在沙地上打盹，要麼在淺灘上嬉戲打鬧，要麼帶着幼崽在海邊漫步閒逛……
當夜晚來臨的時候，北極熊們會潛入村子裏，對於沒有拿着驅熊火把防熊噴霧的區民們來説，它們的出現畢竟也是一種威脅。遇到拿手電筒和火器的巡夜人的驅趕，它們才悻悻地離開。
表面上看起來，北極熊應該不屬於“瀕臨滅絕”那一類動物。
在距離小鎮不遠的冰水裏，兩隻北極熊互相擁抱着
不斷減少的冰面
科學家們有一次曾在卡克托維克鎮發現80多隻北極熊，體態圓潤，看起來很健康。它們的數量尤其在初秋的時候比較多，這個時候恰恰是愛斯基摩人的捕鯨期。
但是它們是以一種“氣候難民”的身份來的，因為用於“配合”捕食海豹的冰層不斷消退，它們不得不來到岸上生存。
北極圈附近氣温變暖的幅度是全球其他地方的兩倍，冰層的覆蓋面的消失速度甚至都超出很多科學家原來的估計。
2016年的大部分時間的氣温比往年都偏高，而且結冰期來得更晚。雖然這個月冰層的平均增長率比平時要高，但是冰層面積比以往任何記錄都要小，11月中旬的5天的時間內，冰層的覆蓋面比以往減少了19000平方英里。設在科羅拉多州的國家冰雪數據中心也表示，那個月的冰層減少度“超出預期”。尤其是在波弗特海（Beaufort Sea）南部，巴特島（Barter Island）的東北角，有着260個居民的卡克托維克小鎮，附近的冰層縮減情況是嚴峻的。
這種現象顯然對北極熊的生存狀況不利，國際北極熊保護組織的首席科學家Steve Amstrup説：“北極熊的數量和冰層面積成正比。”
北極熊，作為熊類種羣中的體型最大的亞種，它位於肉食動物食物鏈的最頂端，經常被媒體和專家當做顯示氣候變化的標誌性動物。
2006年美國前副總統戈爾(Al Gore)拍攝了環保紀錄片《麻煩的真相》(An Inconvenient Truth)，描述了一隻孤獨的北極熊是如何在無冰層的北冰洋艱難度日的，這把北極熊的生存狀況和全球變暖的關聯性深深地印在了觀眾的腦海裏。2008年，美國聯邦政府出台法案，要求將北極熊加入到瀕危物種保護法案中，展望了生態環境的變化對北極熊生存繁衍的威脅，再一次加固了那層關聯性。
儘管北極熊的這種“標誌性角色”已經越來越廣為人知，但科學家們認為這會把北極熊的生存問題簡單化，而且也並未説服那些不相信全球氣候變暖的學者。
Todd Atwood是阿拉斯加科學中心的美國地理調查的生物學家，主要負責野生動物的觀測研究，他説：“當你把對北極熊的宣傳以一種市場營銷的策略傳播出去，讓大眾為之捐錢，那麼這就微妙地改變了我們的初衷。在關注北極熊的生存狀況問題上，這種細微的差別感很重要。”
幾乎沒有科學家會質疑這樣一個推斷，如果人類再不控制温室氣體排放而任其發展下去，那麼北極熊的數量會隨着冰川的減少而遇到滅頂之災。12月7日，生物學期刊《生物通訊》（Biology Letters）刊載了一份評估報告，這份報告來自國際聯盟的自然物種保護的紅色清單：估計到2050年，北極熊的數量會減少30%多。而且這份報告承認，科學家並不完全確定冰層縮減的真實速度，以及北極熊數量減少真實速度。
短期來説，變化並不明顯，目前還未出現北極熊數量成批減少的情況。
目前北極熊的19個亞種主要分佈在環繞北極圈的五個國家內：加拿大、美國、挪威、格陵蘭和俄羅斯。
其中包括波弗特海附近的北極熊在內的3個種羣數量已經出現了減少的跡象。但有6個種羣的數量很穩定，還有另外一個種羣的數量居然在上升。剩下的種羣科學家還缺乏足夠的研究資料來判定數量的增減。
被當地人捕獲上岸的弓頭鯨
另外科學家們還設立了其他一些檢測北極熊生活質量的關鍵性指標，諸如身體狀況、個頭大小、繁殖性和存活率等。科學家們把這些指標和冰層的減少做一種關聯，尤其是在夏日冰層大幅融化的時候，此類指標還會增加。
不少不相信氣候變暖的學者對這個關聯提出質疑，認為北極熊目前生活得還不錯。但是野外觀測的生物科學家認為，冰層面積和北極熊數量都在減少，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駐在安克雷奇（Anchorage）的生物學家Eric Regehr，參加了2015年的國際聯盟北極熊種羣研討會，他認為，一個物種往往不會穩定地、線性地走向滅絕，而會有一個曲折的過程。
冰面還是陸地
一羣北極熊正在鎮子外的鯨骨堆前“用餐”。那些鯨骨是愛斯基摩人剔除掉不要的。兩名遊客就在距離北極熊幾百碼的距離內，安全地看着它們在大吃大嚼。愛斯基摩人對鯨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他們認為把鯨魚的骸骨扔在海邊，被海水沖刷走之後，鯨魚的靈魂也會進入一種“輪迴”。
就在幾十年前，當地的冰層還比較厚的時候，北極熊們也就在岸上最多短暫地停留一會。彼時，厚厚的冰層給它們提供了它們最可口的食物：海豹，這是它們保持脂肪存量的主要來源之一。
由於不斷升高的氣温，每年冰融的時間越來越早，結冰的時間越來越遲。在夏季，卡克托維克的冰層邊緣會退到距離岸邊幾百英里以外，距離波弗特海狹窄的大陸架也有相當長的距離，如果想捕食海豹，即便是對於身強體壯的北極熊來説，需要游泳的距離還是太遠了。
遊客們在船上拍攝北極熊，遠處還有一隻在啃食鯨魚的骸骨
生物學家Atwood博士在地質學期刊上發表了他的研究結果，他發現，選擇在波弗特海附近呆在岸上的北極熊的比例，從20年前的6%，增長到了今天的20%左右。為了研究的需要，科學家們給一些母北極熊穿上了電子腳環，通過定位追蹤，他們發現，北極熊們在岸上呆的時間平均達56天，而20年前平均只有20天。
Atwood説：“北極熊在夏季面臨兩個選擇，要麼呆在浮冰上，要麼在岸上。如果在浮冰上而水又深的話，它們就有很大的困難去補充營養。”
科學家們對哈得遜灣和波弗特海這兩個常見的北極熊的亞種做的研究最多。他們發現，這兩個亞種的北極熊的身材和過往相比變小了。尤其是一老一小兩個年齡段的北極熊的體型在過去是很難存活的。Alberta大學的研究員Andrew Derocher，有着長達32年的北極熊研究經歷，他説：“它們長得不如以前那樣快了，也不像以前那樣大。”
人與熊
入秋以來北極熊們大量出現在卡克托維克鎮，吸引了大批的遊客、攝影師和記者的到來。這時候鎮上的客房爆滿，不少遊客從費爾班克斯包機前來一睹北極熊的風采。
不過很多遊客來了之後覺得失望，因為他們發現北極熊的顏色看起來都不是那麼的白。因為在地上摸爬滾打，在鯨骨堆裏翻爬覓食，很多北極熊身上都比較髒。
遊客Susan Trucano考慮到客觀環境已經威脅到這個物種的生存，他説：“來看一次北極熊變成了一個很緊急的任務似的，我害怕以後再沒機會看到它們。”
2015年就有超過1500名遊客和記者來到這個鎮上，已經有些擾亂鎮上居民原有的安靜。不少遊客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進入“禁區”拍照，還出現過遊客和當地的捕鯨隊隊長大打出手的事情。
居民Merlyn Traynor説：“北極熊本來和我們很和睦地相處着，雖然時不時它們也會越界，但它們懂得那種微妙的規則。”有居民扔掉的鯨肉鯨骨可以吃，北極熊看起來沒有理由襲擊人類。
但由於冰層縮減，北極熊的食物源變得匱乏，而遊客們不斷增多，諸如這些狀況會打破原有的“人熊和諧”的狀況。
雖然在小鎮上還沒有過北極熊襲擊人類事件的發生，但一些不好的跡象開始出現。居民Thompson説：“以前北極熊也就偶爾進入人類居住區，現在每天晚上它們都會來。”
夜巡隊開車驅趕侵入人類領地的北極熊
北極熊研究專家James Wilder認為，當北極熊生活條件良好，吃得白白胖胖的時候，它們相對來説對人類是安全的，但是如果營養不良，這時候人類就要小心了。
不確定的未來
對於其他瀕危的野生動物比如獅和狼來説，盜獵是一個嚴重因素。而北極熊目前則不同，由於人為造成的温室氣體的排放導致全球氣候變暖，這是威脅北極熊生存的主因。
幾十年前北極熊也曾被大量捕殺過，數量一度極具減少。但1973年北極圈內各國（包括原住民）簽署了協議，對獵殺北極熊的行為做了很多限制，北極熊的數量才慢慢恢復。雖然海水污染等其他環境問題也在考驗着北極熊的生活，但這些比起冰面的減少來説不值得一提。
北極熊媽媽和三個幼崽在岸上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北極熊必須要獵殺海豹才能保持體內的的脂肪能量，那麼它們能在陸地上存活多久？野生動物學博士Regehr説：“吃高脂肪的海豹以儲存能量，這對北極熊來説是一條底線。”
一些科學家認為，北極熊也可以吃雪雁，或者隨着環境的變化學會在水裏捕捉海豹。但大多數科學家都認為這不可能。
研究員David Douglas説：“適應新環境需要幾千年的進化過程，而按照目前冰面的消失速度，北極熊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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