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日涵：“一帶一路”投資政治風險研究之卡塔爾

一、卡塔爾國內基本情況概述

1.1自然環境

卡塔爾阿拉伯位於亞洲、歐洲、非洲三大洲的交匯處，東、北、西三面被波斯灣環繞，地處阿拉伯半島上的卡塔爾半島，全球超過40億人居住在多哈7小時飛行圈內。卡塔爾國土面積為11521平方公里，海岸線長達563公里。周邊接壤或臨近的國家包括巴林、卡塔爾阿拉伯、阿聯酋等。屬熱帶沙漠氣候。總人口約212萬人，阿拉伯人佔40%。卡塔爾首都是多哈(Doha)，也是卡塔爾第一大城市，初始為一漁港，現集政治、經濟、交通和文化中心於一身，另外還有烏姆錫拉勒和拉斯拉凡港等。

卡塔爾天然氣和石油資源豐富。其中天然氣儲量約26萬億立方米僅次於俄羅斯和伊朗，居世界第3位，其北部天然氣田是世界上儲量最大的單體非伴生性氣田。天然氣工業是卡塔爾的最重要的經濟部門，擁有世界第一大液化天然氣生產和出口國的稱號。卡塔爾政府財政超過九成收入來自於石油行業，而卡塔爾國內生產總值近6成來自於石油天然氣。另外石油探明儲量達28億噸，居世界第13位。

1.2政治環境

同許多阿拉伯國家一樣，卡塔爾是政教合一的君主國，政黨活動在該國被嚴令禁止。1970年頒佈第一部憲法，1972年對臨時憲法進行修憲。2003年4月，卡全民公投通過《國家永久憲法草案》，2005年6月7日正式生效。埃米爾為國家元首和武裝部隊最高司令，掌握國家最高權力，由阿勒薩尼家族世襲。1995年6月27日，哈馬德出任埃米爾。2013年6月25日，哈馬德埃米爾讓位於王儲塔米姆。

卡塔爾政治體制主要包括議會、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及司法機構。議會也就是卡塔爾協商會議，自1972年成立以來，充當國家政治決策重要的參考諮詢智庫，職能是協助埃米爾行使統治權力，有權審議立法和向內閣提出政策建議。會議成員全部由埃米爾任命，內閣大臣為該會議法定成員。下設4個專門委員會和一個秘書處，針對卡塔爾立法、財經、教育、經濟、醫療、基礎建設、內政外交等多個領域進行專門的研討工作。協商會議執掌立法權，並按照憲法規定的方式對執行權實施監督。卡塔爾憲法規定，司法權獨立，有不同類型的各級法院執掌。

1.3社會與文化環境

卡塔爾主要民族為阿拉伯族。遜尼派中的瓦哈比教派佔大多數，什葉派人數很少，約佔全國人數16%。官方語言為阿拉伯語，通用英語。伊斯蘭教是卡塔爾國教，由於卡塔爾屬於政教合一的君主立憲制的酋長國，因此宗教在卡塔爾國內有着極高的重要性。卡塔爾有見面擁抱和親臉習俗，喜食蔬菜沙拉、奶酪和醃製橄欖等。在卡塔爾，酒精是不被允許的，另外豬肉以及其他類似的“不潔之物”也是嚴禁食用的。和其他國家相比，卡塔爾國民有着很高的福利待遇，全民享受免費教育和醫療。同時，卡塔爾是海灣國家中第一個實行憲政和直選的國家，也是第一個允許女性參政的國家。從社會治安上説，卡塔爾國內目前不存在勢力較大的反政府武裝團體。近年來，卡塔爾與美法等國合作，進一步強化了對恐怖主義的打擊防範，社會治安總體不錯。

二、卡塔爾外交關係概況

卡塔爾奉行中立、不結盟政策，公正、平衡地參與地區事務，尤其致力於加強伊斯蘭、阿拉伯國家之間的合作聯繫。目前卡塔爾是聯合國等29個國際組織以及阿盟、海合會等14個區域性組織的成員國成員國，藉助半島電視台、伊斯蘭組織、阿拉伯團結和海灣合作委員會的平台，在阿拉伯地區發，乃至全世界發揮重要作用。

卡塔爾亦積極發展與歐洲，尤其是法國的外交關係。雙方在經濟、政治等多個領域展開合作。2006年1月和3月，卡埃米爾哈馬德兩次訪法，與法總統希拉剋就雙邊關係及國際和地區問題交換意見。4月，卡首相阿卜杜拉訪法。6月，法國外長杜斯特·布拉奇訪卡。

中國與卡塔爾在1988年正式建立外交關係，高層雙邊互訪一直比較密切。2008年4月，哈馬德首相對中國進行正式訪問。同年6月，國家主席習近平對卡塔爾進行正式訪問。2012年6月，卡塔爾投資局(QIA)的海外投資子公司卡塔爾控股(QH)正式向中國政府提交對中國證券投資50億美元的請求，並於同年成為境外機構投資者(QFII)。2013年，卡塔爾主權基金成為中石化大跌期間的第十大持倉股東。在中國農業銀行首次公開發行股票(IPO)的過程中，卡塔爾投資局認購28億美元，成為農行IPO路演最大的基石投資者，其同樣參股的還有中國銀行等。近來，卡塔爾投資局又斥資6.16 億美元，收購香港崇光百貨的母公司利福國際集團有限公司近20%的股份。2014年11月，國家主席習近平同卡塔爾埃米爾塔米姆舉行會談，兩國元首共同宣佈在交通、路橋、鐵路、電信、國有企業、先進技術轉移便利化、金融、安全等方面開展多種形式的互利合作，建立中卡戰略伙伴關係。2008年，卡塔爾天然氣公司和中國海洋石油總公司(CNOOC)簽署協議，確定由卡塔爾每年向中國供應200萬公噸(m/t)液化天然氣，共計25年。2013年起，中國在卡塔爾進出口中分佔第2位和第4位。2014年，中國從卡塔爾進口原油360995噸，佔進口總量的0.12%。據卡塔爾官方外貿統計預測，2014年全年中國有望成為卡最大進口來源國，可滿足中國液化天然氣需求的20%左右。中國與卡塔爾簽有“照付不議”的合同，2014年，中國從卡塔爾進口天然氣6735327噸，佔15.71%，居進口國家第2位。卡塔爾政府將於2015年12月在首都多哈為中國企業舉辦首屆以“建築與科技”為主題的大型專業採購展會，預示着中卡經貿、能源和金融合作不斷拓展。

三、卡塔爾國內宏觀經濟環境

21世紀以來，卡塔爾經濟持續穩定增長。2001年至2009年，卡塔爾國內生產總值年增長率平均值高達13.5%，在發達國家中極為罕見。2009年以來，受金融危機及國際原油價格下跌的影響，卡塔爾經濟增長率有所下降，2009年到2013年，平均經濟增長率恢復到了10.2%。2014年，實際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率為6.2%。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預測，卡塔爾2015年的經濟增速將維持在7.7%左右的水平。

2000-2007，卡塔爾人口年增長率呈增長態勢，最高達到約17.5%。2008-2013年，卡塔爾人口年增長率逐年放緩，2013年為5.6%，總人口數約為217萬。

2000-2003年，卡塔爾國內通脹水平從未超過3%的水平，物價水平總體趨於穩定。2004-2008年，卡塔爾年均通貨膨脹率高達11.25%，遠遠超過3%的國際安全線水平。2009年和2010年該指標突然跌至0以下，通貨緊縮壓力增大。2011-2014年物價水平企穩反正。卡塔爾國內物價極大程度上受外部因素影響。一方面，卡塔爾貨幣里亞爾與美元掛鈎，一旦美元走低，將增加卡塔爾的進口成本。另一方面，由於卡塔爾耕地與水資源匱乏，糧食等生活必需品極度依賴進口，一旦全球相關商品價格上漲，將直接影響卡塔爾國內物價。

得益於卡塔爾豐富的天然氣礦產資源，卡塔爾政府有着持續而優厚的財政收入來源。2014年，卡塔爾政府財政收入3466億里亞爾，財政支出2316億里亞爾，財政盈餘1150億里亞爾，創歷史新高。卡塔爾政府基本不存在公共債務，且資產雄厚。截至2013年年底，卡塔爾黃金和外匯儲備高達470億美元。卡塔爾政府正是依靠其強大財力支撐其國內的高福利保障制度。

四、卡塔爾投資環境一覽

卡塔爾的投資環境良好。在世界銀行發佈的《2015營商環境報告》中，卡塔爾阿拉伯營商環境排名第50位，綜合得分69.96分，遠高於中東北非地區國家的平均值59.23分，是最受投資者歡迎的阿拉伯國家之一。在世界經濟論壇《2014-2015年全球競爭力報告》中顯示，卡塔爾在全球最具競爭力的144個國家和地區中，排名第16位。

2011年以來，卡塔爾成功抵禦了席捲西亞北非地區的政治動盪風波的衝擊，國內政治社會保持穩定，財政收支和經常賬户盈餘，政府財政儲備雄厚，外匯儲備繼續增加，支付能力強，可持續發展空間比較大。

自上世紀中期以來，隨着天然氣產量的增加和石化工業的興起，卡塔爾的外商投資規模不斷擴大。除了天然氣行業外，主要分佈在旅遊、文化教育、基礎設施等領域。但自2008年以來，湧入卡塔爾的外資規模出現下降趨勢。2009年卡塔爾FDI淨流入達到81億美元的峯值，2011年，該值出現負值，2013年淨流出約8.4億美元，和峯值期相比，跌幅超過110%。

總體而言，卡塔爾的投資環境寬鬆。為提高外資吸引力和增強對外的投資能力，2005年在卡塔爾首都多哈正式成立卡塔爾投資局(QIA)，該投資局是中東最大的主權財富基金。該機構主要目標是投資、管理和增加卡塔爾的儲備資產，以創造長期的價值，支持國內經濟的競爭發展，推動經濟的多元化和開發當地人才，成為世界一流的投資機構和良好的合作伙伴。近年來，為了扭轉FDI下降的趨勢，QIA加大力度出台了一系列吸引外資的舉措。同時，該機構建立和健全了對外投資的方式、框架和過程，從人力資源的角度，在人才培養、投資架構方面做了多方面的設定和支持，如其將投資支持分為法律、風險、策略和公司事務四個角度分別展開。

卡塔爾的投資潛力較大。伴隨經濟的穩定增長及人口的迅速增加，卡塔爾在能源、醫療衞生、教育、基礎設施、交通領域等領域都有相當大的投資潛力。根據卡塔爾政府部門消息，卡塔爾今後五年政府支出和公共事業支出將佔卡塔爾項目支出(含油氣領域)的80%，支出總額達2120億美元。卡塔爾財政部長阿里•沙里夫•阿邁蒂表示，卡塔爾政府將落實加強基礎設施建設，新一年的財政預算主要着重為衞生、教育機構提供專項資金。另外，卡塔爾鐵路公司啓動“RAIL”項目以及為申辦世界盃的項目提供必要保障也成為卡塔爾預算的又一側重點。2014年3月，卡塔爾埃米爾通過了2014-2015財政預算，增加3.7%的政府支出，預計將達2184億里亞爾(599.8億美元)，其中對醫療衞生、教育、基礎設施、交通領域的投資佔到了54%。目的是促進平衡的金融政策，控制通貨膨脹率，從而努力維持長期穩定的增長率，以提高政府的工作效率，這同樣便利了外商參與卡塔爾投資建設。

五、卡塔爾投資政治風險分析

儘管卡塔爾投資環境良好且投資潛力較大，但近幾年來卡塔爾投資所面臨的政治風險也逐漸上升。企業在卡投資主要需防範的風險包括以下幾點：

第一，卡塔爾國內經濟過度依賴天然氣部門，消費和出口受到國外的市場的制約。 國內宏觀經濟與政府財政極易受到油價、天然氣價漲跌的影響。近年來，卡塔爾油氣產業對該國GDP貢獻率有所下降，但對該國財政收益貢獻率超過50%。2014年下半年，原油價格急劇下跌50%。直接影響到卡塔爾政府財政收入，並進而影響其維持國內高福利制度的能力。根據世界銀行預測，由於油價和以油價為基礎的液化天然氣的大幅下降，2015年經濟擴張的速度預計會降低3個百分點。不過，卡塔爾超過470億美元的外匯儲備以及長久以來政府積累的強大財力，加之大量的公共投資項目和擴張型的財政政策，將能很好地幫助卡塔爾度過低迷期。因此總體來説，油價持續下跌對卡塔爾帶來的經濟政治風險不會太大。

第二，卡塔爾國內社會形勢面臨潛在不穩定性：外來工人的抗議、什葉派少數族羣的反抗等等。 幾年前利比亞卡扎菲政權的倒台致使中國企業損失近200億元，這樣的教訓警示投資者更加關注東道國政權動盪所帶來的破壞力。卡塔爾國內政治危機的核心原因來自國內極高的外來工人比例。另外，卡塔爾公民就業對政府依賴性極高。據相關數據數據顯示，卡塔爾就業公民90%以上成在政府或國有企業任職，需要大量引進國外人才和普通勞動力，其中高級人才主要來自歐美國家，沒有法定最低工資，外籍普通勞動力月工資在220-320美元之間，技術工人在385美元以上。卡塔爾人口構成中，卡塔爾公民約佔15%，外來人口占絕大多數。在2022年世界盃的籌辦過程中，外來工人對受到待遇的抗議日益明顯。

整體看，卡塔爾國內社會形勢面臨潛在風險，但是這種政治風險在目前看來還處於可控的範圍內。原因有以下幾點：1)卡塔爾政府財力雄厚：外匯儲備超過470億美元。雄厚的財力使得卡塔爾國內“金錢換穩定”的策略得以繼續維持。2)為了安撫國內民眾，卡塔爾近幾年已經採取一系列改革應對政策，覆蓋旅遊、文化教育、婦女政治權利、基礎設施建設等諸多領域。哈馬德上台以來，致力於將卡塔爾建設成為“新型國家”，將實現“自由、民主、發展、和平和穩定”確立為治國目標。3)卡塔爾近期政權交接穩定。卡塔爾埃米爾有阿勒薩尼家族世襲，哈馬德在2013年主動傳位給王儲，這在海灣國家並不多見。4)目前卡塔爾國內不存在足以取代卡塔爾王室政權的力量。同時，世界主要大國如美國、中國、日本等均不希望卡塔爾出現政治動盪。卡塔爾是美國在中東地區的重要盟友，美國在卡境內擁有塞利耶和烏代德兩個軍事基地，其中烏代德基地是美國最大的海外軍事基地之一。

第三、卡塔爾內部存在宗教派系衝突與風險。 卡塔爾遜尼派人數超過80%，只有16%左右為什葉派人士。什葉派在卡塔爾受到歧視，在宗教自由、教育、出版、政治等領域受到嚴格的限制，在經濟上也無法享有和遜尼派人士同等的待遇。由於這種歧視對待，什葉派一直對阿勒薩尼家族和政府存在憤懣的情緒。各類遊行示威行動常有發生。不過，考慮到什葉派在卡塔爾佔比較小，大規模政治動盪的風險係數因此相對低。但近期，卡塔爾空襲也門什葉派胡賽武裝事預計將進一步激化國內什葉派人士的不滿情緒。企業近期在卡塔爾投資，尤其是在什葉派人士集中的東部省要格外注意此類宗教派系衝突發生的風險。

第四、卡塔爾地緣政治風險較低。 在外交實踐中，卡從自身利益出發，發展與世界各國包括與伊朗、敍利亞等美國敵對國的友好關係。與鄰國無領土爭端。整體來説，卡塔爾置身於良好的地緣政治區域，面對持續發酵的周邊地區形勢，卡塔爾奉行不干涉內政、和平解決國際爭端的外交政策，調解公正透明，無預設立場。在這種可能性預期下，投資者應在卡的經濟活動能夠得到較大程度的保障。但同時，卡塔爾與埃及在哈馬斯、真主黨、伊朗等問題上一直存在分歧。卡多次取代埃及，成為阿拉伯立場的協調者，引起埃及的不滿。卡與伊朗的良好關係，加之美國撤出沙特，並對卡塔爾進行援助招致沙特不滿。另外，半島電視台一貫同情各國反對派，反對派中又不乏伊斯蘭激進組織，甚至包括“基地”組織。因而在卡自身經濟實力日益增強的背景下，投資需要防範來自沙特為代表的中東傳統大國的威脅和壓力。

第五、卡塔爾地區影響作用顯著，存外在壓力較大。 卡塔爾是君主制國家，埃米爾的個人意志和偏好在決策中發揮決定性作用。卡埃米爾哈馬德重視外交，主張積極參與國際事務。1997年，卡塔爾成立“援助蘇丹委員會”，標誌着卡開始實施積極的外交政策，參與調解地區衝突。伊拉克戰爭結束後，伴隨着中東均勢被打破，中東進入新一輪衝突頻發期，卡外交調解行動也隨之進入活躍期，如對黎巴嫩危機、蘇丹達爾富爾問題及加沙戰爭的斡旋。值得注意的是，在西方盛讚卡塔爾推動了中東民主進程時，阿拉伯左翼政黨攻擊多哈是華盛頓的鷹犬，而自由主義者則擔心埃米爾正在資助伊斯蘭主義勢力全面奪權。卡塔爾特立獨行的外交風格亦影響到卡美關係。由於卡與中東激進勢力的良好關係，美國曾警告卡塔爾，如果卡繼續奉行與美國相左的政策，美國將關閉其在卡的軍事基地。因而，在卡的經濟活動需要兼顧美國的利益訴求，畢竟卡在世界上的影響有限。

總體來説，卡塔爾投資環境和投資潛力均不錯，但是近年來國內投資政治風險有上升趨勢，將帶來更多的不確定性。目前卡塔爾剛剛完成王權更替，在海外受到埃及的針對與敵視以及巴林等國政局動盪的煩擾。由於卡塔爾積極採取多方斡旋的外交策略，可能會面臨着來自多方的矛盾與壓力。卡塔爾國內遜尼派與什葉派的衝突等等均加劇了卡塔爾國內的政治風險。但是考慮到卡塔爾政權的經濟實力與政治地位，以及卡塔爾順利的權力交接以及在近幾年採取的一系列穩健的改革措施，預計卡塔爾不會出現大規模的動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