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演講中的大學精神不致落空

每年畢業季，高校畢業典禮演講都備受關注。

畢業典禮演講與其他演講有所不同，由發言者藉此向畢業生傳遞學校的“臨別贈言”，主題較為明確，聽眾相當固定。雖同屬畢業生儀式化程序的一部分，卻最不生硬、呆板。儘管演講主題逃不脱宏大的人生問題，不過唯有在這樣的場合，演講內容才少了些許邏輯推演，多了師長的耳提面命，其中的情感因素更易打動聆聽者。美國詩人埃文斯寫過這麼一句詩：“離別後，願諸事順利。來路總有潮起潮落，那才是人生旅途的意義。”對絕大多數畢業生和非畢業生而言，演講之所以吸引他們，恐怕是因為其中的大學精神。他們希望能夠從這些贈言中汲取智慧，作為行走人生路上的借鑑。

這裏所説的“大學精神”，指的不是“創新”“勤奮”等一般的精神品格，而是一所大學培養的畢業生身上獨有的精神氣質。稍微盤點今年的演講主題就能發現，不同學校側重點有所不同。中科大校長在演講中表示：“不要做‘理想的巨人，行動的矮子’”。此語化用自列寧評價羅亭的名言，校長顯然希望畢業生做腳踏實地的實幹家，勇於將夢想付諸實現，同時，也表達了他個人對學生未來發展的期待，畢竟，學校可以教會一個人如何懷抱理想，卻不能代替他實現夢想。這份寄語既出自個人感悟，顯然也與中科大“理實交融”的學風、校風有關。再看看四川大學，題目是《厚道比聰明更重要：做厚道的川大人》。在縱論夢想與職業規範的演講中，更重視學生在發展中保持品性的純良，使這篇演講顯得與眾不同，不過，它討論的依然是一般的主題，演講提到：“現在，社會上有個別人為追逐所謂的‘跨越式’提升、追求成‘土豪’、當‘大款’，不惜把誠信、道德當成交易的籌碼”，得出的結論是“今天的市場經濟社會，不缺聰明人但需要更多真誠、厚道的人，不缺有智慧的人但需要更多具有風骨的人”。同樣給畢業生提供了一門人生智慧學，只不過，這種智慧咋看之下不為世人所取罷了。演講中的各種人生建議似乎始終與世俗保持着一段距離，而這恰是演講的價值所在。它們以不同方式告訴畢業生，在紛紛擾擾的世界，一個人始終保有初心、堅守原則、不斷充實並發展自我是多麼難能可貴。

不同演講雖帶着不同學校的“氣質”，卻並無優劣之別，重要的是畢業生能否用一生時間來踐履這些精神。畢業不是結束，更不是解脱，而是新的開始。多年以後，當同期畢業的同學重新聚首，便將發現有的人在事業、生活上都取得了驕人成績，有的人卻依然自怨自艾。饒毅教授在2015年北大畢業典禮致辭中説：“（不要）自戀、自大、自負、自欺、自閉、自憐”，“（要）自信、自豪、自量、自知、自省、自贖、自勉、自強。”雖然決定個人成功的因素很多，可能否在利益糾葛中不迷失自我、在物換星移中篤定自持，則在很大程度上決定着一個人的成就。演講不是空洞的“人生雞湯”，也不是包治百病的萬應靈藥，要使大學的精神信條發揮效用，必須由個人通過實踐來驗證之。

在狂歡漸成主流的畢業季，內涵豐富的畢業演講往往只能扮演曇花一現的角色。不少畢業生記住的不是演講的內容，而是演講台下燈光閃爍、掌聲雷動的曼妙時光。這樣的時光誠然美好，可是，若記住的僅僅是這些片段，就太可惜了。（路中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