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敦球：施壓與對抗何時了

韓美軍方7月8日在首爾發表聯合聲明稱，由於“朝鮮的核武器及導彈威脅”，韓美決定在駐韓美軍基地部署“薩德”系統。而6月13日，美軍核潛艇“密西西比”號進入韓國釜山港。該潛艇於2012年服役，排水量7800噸，裝備有12個巡航導彈發射器和4個魚雷發射器，是攻擊對方艦艇和執行特殊作戰任務的尖端攻擊核潛艇。17日，美軍從關島派遣B-52H戰略轟炸機以遠距離飛行和戰略對象打擊訓練的名義進行核彈投擲演習，這是為了練習迅速飛過朝鮮半島上空並對朝鮮核設施進行打擊的實戰訓練。朝鮮國防委員會發言人19日抨擊美國日益嚴重的核威脅和核恐嚇，稱這會引發朝鮮無情的核報復。

6月22日，朝鮮成功試射了地對地中遠程戰略彈道火箭“火星-10”號。當天，金正恩親臨現場指導並對試射結果表示極大的滿意。他説，朝鮮確實擁有了能夠對太平洋作戰區內的美國實施全面、現實攻擊的能力，要不斷夯實核打擊能力，以保衞祖國和人民免遭美國的核威脅。

韓國總統朴槿惠當天斥責朝鮮“繼續狂奔在兇險無比的挑釁孤立之途上”。6月27日，朴槿惠在青瓦台主持召開首席秘書會議時強調，能讓朝鮮改變的唯一方法就是通過更強有力的制裁與施壓，顯示出我們與國際社會遏制核導的意志遠遠超過朝鮮的挑釁意志。

在強有力的制裁與施壓是能讓朝鮮改變的唯一方法的理念指導下，韓美日三國當地時間6月28日在美國夏威夷近海首次共同實施旨在探測、追蹤朝鮮導彈的預警演習。韓美日在朝鮮導彈防禦系統(MD)方面的合作有望通過此次軍演得到進一步鞏固。7月8日，韓美軍方在首爾發表聯合聲明稱，決定在駐韓美軍基地部署末段高空區域防禦系統即“薩德”系統。據韓國媒體報道，“薩德”系統部署地點最快有望於7月中旬公佈，京畿道平澤、江原道原州以及慶尚北道漆谷為備選區域。中國外交部對此表示強烈不滿和堅決反對，稱此舉將嚴重損害包括中國在內的本地區國家的戰略安全利益和地區戰略平衡。中方強烈敦促美韓停止“薩德”反導系統部署進程，不要採取導致地區形勢複雜化的行動，不要做損害中國戰略安全利益的事情。

在對朝政策和部署“薩德”問題上，韓國社會一直存在反對政府政策的呼聲，而且有越來越多的有識之士加入了反對的行列。對此，朴槿惠6月27日説：“應阻止企圖分裂韓國內部、響應朝鮮的勢力。”如果韓國政府不調整相關政策，韓國社會有可能走向更加分裂。

在朝鮮半島問題上，中俄與美日韓的立場不盡相同。6月25日，俄羅斯總統普京對中國的短暫國事訪問取得豐碩成果，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與普京簽署了關於“加強全球戰略穩定”等3項聯合聲明，《環球時報》6月27日發表社評説：“它們所涉及的問題針對性很強，非常適合美國‘對號入座’。”其實，應該“對號入座”的又豈止是美國。

首先，中俄明確反對依靠施壓來解決半島問題。“應通過政治外交途徑解決朝鮮半島問題。希望有關各方均能夠意識到，企圖以單純軍事優勢來保障自身安全是非建設性的。有關各方應堅持通過對話協商解決問題，切實履行2005年9月19日六方會談《共同聲明》和聯合國安理會有關決議，努力盡快重啓六方會談，推動朝鮮半島無核化進程，緩和半島緊張局勢，維護本地區和平穩定。”

其次，中俄反對域外勢力在東北亞地區加強軍事存在。“域外力量往往以臆想的理由為藉口，在亞太地區部署或計劃在東北亞部署‘薩德’系統。這與導彈擴散領域面臨的實際挑戰和威脅毫不相干，與其宣稱的目的也明顯不符，並將嚴重損害包括中、俄在內的域內國家戰略安全利益，中俄兩國對此強烈反對。”“反對以應對朝鮮核導計劃為藉口，在東北亞地區部署作為美國全球反導系統太平洋地區組成部分的新的反導據點。”

再次，中俄呼籲通過對話與合作建立安全機制。“中俄呼籲東北亞地區國家開展實質性工作，緩解地區政治軍事緊張，降低軍事活動水平，推動雙邊關係正常化，開展互利合作，為建立東北亞和平與安全機制創造條件;據此着手在平等和非歧視基礎上建立相互信任和安全的多邊機制。”“平等和非歧視”的説法尚屬首次提出。

美韓與朝鮮已陷入施壓與對抗的惡性循環之中。令美韓失望的是，朝鮮並沒有出現他們所期待的崩潰，其軍事實力和經濟社會反而都在向前發展。朝鮮《勞動新聞》7月1日報道，朝鮮祖國和平統一委員會發言人6月30日發表聲明稱：“彈道火箭‘火星-10’的成功發射宣告朝鮮已完成了具有先發制人核打擊的能力，也讓朝鮮半島的局勢發生了根本變化。作為擁核國家的朝鮮，其戰略地位已發生了現實性變化。”發言人還強調：“對話也好，對決也好，我們都準備好了。”

筆者認為，施壓與對抗的循環遊戲達到一定的條件時就會發生變化。第一個條件是，當朝鮮核武技術和洲際導彈技術發展到高端水平時，即核武器完成小型化、洲際導彈的射程能夠打到美國本土時，或許美國才有動力改變對朝政策，才可能有誠意坐下來同朝鮮談判。第二個條件是，朝韓關係出現根本性的改善，如果韓國社會新生力量不斷增長，並能夠選出代表他們利益的總統，當新總統繼承“陽光政策”使朝韓關係充分和解與發展並超出美國的控制時，美國才會不得不考慮改變對朝政策。

解決朝核問題的鑰匙掌握在美國手裏，而美國又不會主動改變現行的亞太戰略和對朝敵視政策，但這並不意味着朝核問題無解，如果具備以上兩個條件中的一個，朝美關係就有發生積極變化的可能。如果上述兩個條件同時具備，那麼美國就有可能主動改善美朝關係。

可以肯定的是，制裁與施壓決不會使朝鮮出現美韓希望的改變。中國外交部長王毅提出“半島無核化與停和機制轉換雙軌並進”的方案，既切中要害，又客觀合理。如果朝鮮和美韓都能夠本着上述原則坐下來進行有誠意的談判，就能夠早日結束施壓與對抗的遊戲，那將造福半島人民，也會為地區和平帶來福音。

(作者為本欄目特約評論員、浙江大學韓國研究所客座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