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越:菲律賓真的“打贏官司”了嗎
作者:刘越
由菲律賓單方面提起的南海仲裁案迄今為止已持續超過三年半時間。菲律賓高舉《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似乎早已勝券在握。而中國堅持“不接受”、“不參與”的立場,卻讓這位信心滿滿的“原告”始終陷於唱“獨角戲”的境地。今年7月12日,這場曠日持久的國際 “司法戰”終於在一片吵嚷聲中結案陳詞:菲律賓“勝訴”,中國“九段線”沒有“法律依據”。
菲律賓打官司的“技巧”
菲律賓何以“獲勝”?不能不説,菲國為這場官司做了充分準備。除聘請資深律師,發動外交輿論攻勢外,菲律賓更是在司法程序和訴訟內容上下足功夫,極力推動仲裁程序進行,並使自身處於“佔理”一方。
在程序上,菲律賓認為,自己嚴格按照《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第十五部分和附件七提供的爭端解決程序和強制仲裁程序實施細則安排其步驟。菲律賓稱,它向中國遞交了書面文件《關於西菲律賓海的通知與權利主張説明》,敍述了爭端事實、菲方請求及該請求所依據的理由,並指派了仲裁員,這符合啓動仲裁的“形式要件”。其次,各項“實質要件”也同時具備。理由是:1.中菲雙方之間並不存在相反協議;2.爭端屬於公約解釋或適用的範圍。菲律賓認為,它的請求不涉及海洋劃界與軍事活動問題,不在中國《2006年聲明》排除問題之列;3.菲律賓已經“窮盡了”談判化解爭端的所有可能性,但爭端仍未解決。所以,菲律賓認為提起仲裁符合國際法。
在訴訟內容上,菲律賓避重就輕,力圖確保仲裁法庭的管轄權。菲律賓為了避開仲裁庭無法定奪的主權與劃界問題,在其訴訟書中寫明:“菲律賓不尋求在仲裁中判定爭議島嶼的主權問題,也不要求劃定任何海上界限。”這樣,它在形式上繞過了阻止仲裁庭組建的障礙。
菲律賓堅稱,其訴訟內容無關乎陸地主權和海域劃界,而只涉及劃界標準、島礁性質及相關海洋權利。菲國在其補充書面陳述中援引了數個國際司法判例來反駁中國的觀點。菲方認為:1.任何一個國家對島礁主權的主張都不會影響對這些島礁本身法律地位及其所擁有海洋權利的判斷——言下之意,海上構造是“島”是“礁”,能不能主張領海、專屬經濟區和大陸架等相關權利,沒有必要在它們的主權歸屬確定之後再進行判定。2.一個爭端包含多個層面,主權問題不妨礙對其它層面問題的仲裁。菲律賓針對中國“歷史性權利”和“九段線”“不符合”海洋法公約的指控,不涉及對主權的事先判定——據此,菲律賓認為仲裁庭有權受理它所提出的非主權層面的訴訟。3.菲律賓對中國在其管轄海域內進行“非法”活動的指控已經是基於對“中國在公約範圍內所能擁有最大限度潛在權利”的假設——菲國出具了一張它所認為的南海管轄權範圍示意圖,其中劃定了中國的“最大”管轄範圍,面積和“九段線”相比大為縮小。4.菲律賓指責中國將“海域權利”與“重疊海域劃界”兩個問題混為一談。菲國認為,前者關乎國際社會所有國家,後者僅和當事國有關。在解決海域劃界問題之前需要判定海洋權利不等於後者是前者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不意味着討論後者必然導向前者——這就否定了仲裁內容包含海域劃界問題。
菲律賓未必獲益
菲律賓看似贏了官司,然而未必有實力“消化”“勝利的果實”,也不一定能從裁決結果中為本國爭取到更多的資源和權利。
首先,裁決結果一出,中國外交部即刻出聲,認為裁決無效,沒有約束力,中國不接受、不承認。中國政府就南海主權和權益發表了聲明,再次重申對南海諸島礁、水域的主權和管轄權。海牙的判決實際上刺激了中國在保衞海洋權益上拿出更加積極主動的姿態,並採取更多軍事外交手段來應對菲律賓及其盟友對裁決結果有可能的強制執行。縱觀訴訟案持續的整個過程,正是菲律賓在國際司法上步步緊逼,使中國下更大的決心收復和建設島礁,以至於中國現在對南沙羣島實際管控的深度和廣度已經超出菲律賓的預期。
其次,阿基諾三世是親美派,在其執政期間強化了與美國的軍事同盟關係。然而,菲律賓只是美國在亞太地區與中國爭奪領導權的一枚“棋子”。菲前政府高估了兩國關係的牢靠度,也忽視了自身在美國亞太戰略部署中的整體地位。這次仲裁,美國之所以為菲律賓撐腰,實則想借菲國之手冠冕堂皇打開南海大門,以“維護法律秩序”為名公開介入南海爭端,以圖掌控地區局勢。早在仲裁結果出來之前,美國就已經派軍艦在南沙遊弋。未來,美軍恐怕將強化在南海的存在。這不僅不利於南海爭端的解決,反而會讓問題更加國際化、複雜化,使南海成為一個“火藥桶”。而在大環境如此動盪的情況下,實力弱小菲律賓也只能從大國鬥爭的間隙中艱難“取食”。這一結果顯然不會比之前與中國協商開發南海更好。
由此看來,仲裁結果不僅被中國否認,甚至對“獲勝者”菲律賓而言也沒有太多實際意義。杜特爾特時期的菲律賓,玩的將是“大國平衡”術,不太可能依靠美國強制執行仲裁結果。此外,仲裁庭只負責裁決,不負責執行。按目前情況看,裁決書基本上是一紙空文。
在這場司法“戰爭”中,菲律賓的確獲勝了。然而這種“勝利”在形式上被中國否決,在實質上也虛無縹緲。所以,菲律賓雖然“贏”了官司,卻贏不了南海。(作者是英國愛丁堡大學國際關係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