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奇：後發國家愛聽“中國意見”

《楚留香傳奇》《六寶江湖行》《秦始皇全傳》《女子內在美修養》《讀者》《知音》……乍看書架上這些作品，筆者不禁以為正身處一箇中國縣城的書店，忘記了窗外車水馬龍的莫尼旺大街和不遠處高高飄揚的柬埔寨國旗。事實上，上述場景是在金邊“和平書店”。書店規模雖小，但方寸間似個萬花筒，反映出中國思想在柬埔寨傳播的大格局。

“和平書店”的不遠處，有個名為“紀念碑”的書店。該書店靠近金邊地標——獨立紀念碑和總理官邸，佈置精美的書架上有許多幾乎與歐美國家同步的英文正版書籍。從討論電子商務新趨勢，到資本主義經濟的新走向，再到美國共和黨候選人特朗普自我標榜的“大作”，應有盡有。在這裏的書店閲覽，除能感受到一種中產階級精神生活的豐富和精緻，還能體會到西方國家思想產品對柬埔寨這類發展中國家精英的滲透與影響。

“紀念碑”的暢銷書展架上放了三本書：一本是關於柬埔寨首相洪森執政分析的作品，一本是關於柬埔寨紅色高棉的歷史書，還有一本是一名美國康奈爾大學教授撰寫的紅色高棉接受外部軍事援助的學術著作。這三本書討論的都是柬埔寨的內政和歷史，但作者全部來自於西方國家。眾所周知，一國曆史是該國過去輝煌與苦難的結晶，也是啓迪後人前行的航標，而對一國國內領導人執政績效的評判更是影響政治穩定的敏感議題。外國學者對於這些問題的討論，一方面自然是其個人研究興趣的體現，但更是體現其祖國對著作輸出對象影響力大小、話語權高低的重要指標。從此觀之，對照文章開頭提到的中國書籍，中國在當地的思想影響力似乎還有待加強。

經過了長期內戰，柬埔寨百廢待興，正在現代化快車道上飛奔。在這一階段，社會精英往往存在“思想飢渴”，對來自他國的經驗理念有更高的學習意願和更大接受度。在拜訪中，筆者看到在一名柬埔寨著名研究機構負責人的書桌上，既有中國學者討論“中國模式”的著作，也有美國學者關於“國家發展為何會遭遇失敗”的著作。中美兩國在軟實力上的競爭與追趕，也在這平靜的書桌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就柬埔寨這類起步較晚的國家而言，先發國家在某種程度上是其前行的鏡子，他們不僅希望從中看到成功經驗，更渴望瞭解先行者對其自身社會發展的全方位建議。中國要想在這場智力競爭中佔優，不僅應對過去三十年的發展成就進行重點總結，更應針對他國曆史進程與發展特點，提出獨到見解與對策。

柬埔寨精英對於自身過去、現在、未來的解釋似乎還比較依賴來自西方的“國際話語”，他們理應有更多選擇。(作者是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比較政治與公共政策研究所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