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評：土耳其軍人政變落敗意義深遠

土耳其當地時間15日晚發生軍事政變危機，到北京時間16日中午時分，局勢迅速明朗：政變被挫敗，埃爾多安政府重新牢牢控制局勢。迄今的消息稱，政變造成100多人死亡，近3000名政變軍人被逮捕，其中包括高軍銜軍官。

土耳其曾是軍事政變頻發的國家，從1960年到1997年該國共發生4次軍事政變，都獲得成功。這是第5次軍事政變，也是民選政府擊敗政變軍人的唯一一次。

有初步的分析認為，互聯網為埃爾多安動員民眾上街對抗政變軍人發揮了決定性作用。軍人一度佔領電視台，向土全國宣佈成立“和平委員會”，離最終政變成功僅差一步之遙。

土耳其是中東世俗化最徹底的伊斯蘭國家，但軍人在該國的特殊作用一如埃及等威權體制國家。軍隊在那些國家裏往往受西方的影響最多，而民間的宗教及傳統文化氛圍更濃，軍隊成為推動、確保國家世俗化進程的中心力量。當民選政府向宗教傳統偏移時，軍隊就會出來干政，西方往往對那些國家的政變持默認態度，比如埃及軍隊推翻民選的穆爾西政府，西方就是沉默的。

然而這一次土耳其的情況從最初的消息看有點特別，埃爾多安在西方的眼裏有較強親宗教傳統色彩，但他宣佈遙控軍事政變的人是流亡美國更激進的宗教領袖居蘭。如果按照這種説法，這部分政變軍人此次成了傳統宗教勢力的衝鋒隊，這同土軍以往的政治角色南轅北轍。不過這種説法的可靠性尚不確定。

由於到社評成稿時，土耳其政變發生只有十幾個小時，各種信息仍在刷新，政變的全貌尚不清晰，這次政變的國內政治意義和地緣政治含義都有待進一步的材料驗證。

然而有幾點是現在就可以大致看清的。

第一，土耳其近一個世紀的世俗運動仍遠未完成，它仍在接受西方現代政治制度與回過頭來捍衞伊斯蘭傳統文化之間搖擺，而且各派力量的競爭有一部分依賴規則，還有一部分繼續是些“你死我活的東西”。

第二，土是北約成員中的代表性伊斯蘭國家，它同時又處在中東的要衝位置。冷戰時期北約的紐帶明顯處於主導地位，而現在，中東的衝擊更顯強大。伊拉克戰爭、敍利亞內戰以及IS的崛起都對土產生了深刻影響，土成為恐怖主義重災區，“再伊斯蘭化”問題明顯的地帶，它向何處去的不確定性增加了整個中東地區不確定性的重量。

第三，軍隊輸給民選政府，坦克輸給手無寸鐵的民眾，這可能意味着中東十分深刻的變化。這不是一次“顏色革命”，而是對中東威權體制國家裏軍人權威的一次沉重打擊。無論土政變軍人忠於的是什麼力量，但是中東人看到的是一個前所未有的結局：軍人們在“民眾”面前舉起雙手投降，這是中東從未有過的一幕。

美國、德國等西方政府都在第一時間表達了對土耳其保持憲法秩序的支持，對軍事政變持批評態度。由於西方輿論普遍不太喜歡埃爾多安，而同土軍隊長期過從甚密，想必此時西方的實際態度要比表面的一致性複雜。

觀察家普遍認為，挫敗政變將鞏固埃爾多安對土耳其政治的掌控力。這位土總統已經表示要嚴厲懲罰所有政變參與者，與此相關的清洗將不可避免發生。政變的曇花一現不意味着土連鎖般爆發的矛盾畫上了句號。相反，這很可能是土政治鬥爭激化的信號。在國家政治方向漂移不定的時候，這一切不啻為這個中東地區大國的嚴峻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