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在南海有什麼“最高國家利益”？

7月12日，海牙國際仲裁法庭對菲律賓訴中國的南海仲裁案做出了“最終裁決”。這份裁決否定了中國對南海主權主張的法律和歷史基礎，包括被普遍視為極為荒謬的“太平島為礁石”判定。儘管荒謬，這份裁決卻成為很多域外國家外交表態的基礎，其中以美國的表態最為清晰，甚至可以用罕見來形容。

在南海仲裁當天，白宮國安會亞洲事務高級主任康達在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舉辦的南海問題研討會上説，美方已表明，南海為美方“最高國家利益”。這是美國首次在公開場合用這類詞語表示對南海的立場。針對美方的態度，中國駐美大使崔天凱表示，中國不會拿核心利益做交易。如此是否説明，中美南海爭端已經上升為雙方“最高國家利益”與“核心利益”的爭端？如果按照美方高官對這兩個詞的程度和內涵的理解，中美關係有可能因南海爭端陷入到雙方一直都想極力避免的“修昔底德陷阱”之中，並且由於南海爭端直接涉及到安全問題，對對方意圖的相互猜疑將使中美關係難逃惡性循環。為達到特定目標，外交語言可能會不可避免地誇張，各種不可控因素交織在一起，中美關係的惡化程度可能超出雙方預料。為了避免最壞的情況出現，中美雙方都有必要重新考慮各自的利益。

美方應該清楚的是，如果美國所説的南海利益是符合國際法規定的飛越和航行自由，那麼這一自由從未受到挑戰。問題是，*美國從未滿足於基本的自由，而是不斷索求“最大限度”地實現航行自由，即完全用自己對航行自由的定義行使《海洋法公約》並沒有賦予的權利，如此美國的軍事存在只能成為地區不安定的因素。*美國一直宣稱在南海遵守《海洋法公約》的重要性和它對南海島礁主權不持立場，但具體到這次仲裁案，美國要求中國遵守裁決，卻完全忽視這份裁決的非專業性和荒謬之處。即使不從“陰謀論”的視角看待美國與此次仲裁結果之間的關聯，美國言語和行為的自相矛盾也會嚴重損害其看似守法公正的形象。如果美國希望以國際法和構建地區合作制度為基礎，在亞太地區保持更加長遠的影響力甚至是主導地位，這種“拉偏架”的短期行為對其目標毫無裨益。

從短期利益出發，最大限度地穩定並提升中國與南海周邊國家的關係是當務之急。*如果説參與南海爭端是美國重返亞太的重要途徑，中國有必要思考在這個過程中如何減少美國政策轉向對中國地區影響力的損害。*在這方面，需要考慮對待不同的南海聲索國是否要明確態度以及政策區別，如何通過談判卓有成效地保護自身的權益等。

中美都意識到爭端需要談判來解決。但談判的基礎是雙方對各自的利益重新進行評估，如果用“最高國家利益”或“核心利益”簡單地概括南海對各自的意義，雙方恐怕難以就具體問題進行協調，作出有區別的政策選擇。如果按照美國學者的説法，中美以此次仲裁為契機緩解南海爭端，那麼雙方都不應賦予此次仲裁太多的意義，或以此為基礎進行相互指責。對不想發生大規模衝突的中美來説，有話好好説要比分出個青紅皂白更重要。

（齊皓，中國社科院美國研究所助理研究員，海外網專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