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一體化走入“瓶頸期”

英國新首相上任、法國尼斯恐怖襲擊、土耳其軍事政變未遂……過去的一週，歐洲極不平靜，接連發生的熱點事件持續吸引國際社會的關注，同時也直接影響歐洲一體化進程。

這三起事件頗具代表性，背後是脱歐、恐怖襲擊等深層次問題。英國的脱歐決定，構成了歐洲一體化的負面示範，鼓勵和壯大了歐洲國家內部瀰漫的“疑歐”情緒；法國頻發的恐怖襲擊事件，不僅對法國安全敲響了警鐘，也促使更多國家重新審視歐盟的移民政策和人員自由流動政策；土耳其的未遂政變暴露的問題，讓這個強烈希望加入歐盟的國家變得與歐盟漸行漸遠，有評論甚至認為“土耳其政變後加入歐盟可能性為零”。由此不難看出，戰後一度高歌猛進、被視為一體化發展樣板、代表區域主義高級形態的歐盟，目前正在遭遇越來越多的障礙和挑戰。短期來看，歐洲一體化進程將不可避免放緩腳步，甚至有倒退的可能。

實際上，自歐洲主權債務危機以來，歐洲的危機一個接着一個。債務危機暴露出歐盟統一貨幣和獨立財政之間的矛盾，歐盟內部在救不救、如何救等問題上爭吵不斷，歐盟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矛盾和摩擦進一步加劇。去年的難民危機，對歐盟的移民政策和人員自由流動政策構成了直接挑戰，同時在一定程度上也在考驗歐盟的共有價值觀。這些危機與英國脱歐、恐怖襲擊等挑戰疊加在一起，導致歐盟內部政治、經濟、文化、外交等各種矛盾激化，使一貫以“團結一致”為標榜的歐盟出現明顯裂痕。在這樣的複雜形勢下，“疑歐”情緒瀰漫歐洲，歐洲政治和社會急劇右轉，形形色色主張反歐洲一體化、反外來移民的政黨紛紛崛起，多個國家的分裂主義勢力也蠢蠢欲動，過去推動歐洲一體化進程的“主權讓渡”思想開始動搖，作為“超國家組織”的歐盟因此陷入前所未有的嚴峻困境。

歐洲一體化之所以會陷入如今的困境，既有外部原因，也有內部原因。從外部來看，全球性金融危機、地緣政治衝突、以“伊斯蘭國”為代表的恐怖勢力，對歐盟國家的經濟、政治、安全、價值觀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但是，深層次原因仍然來自歐洲自身。簡單説，就是歐洲一體化的步子過去走得太快了，使得許多制度建設和思想文化都沒有跟上來。英國前首相卡梅倫就曾指出，歐盟的問題出於“它太大了，四處發號施令，到處插手干涉”。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

回顧歷史，從《馬斯特裏赫特條約》確定將歐洲共同體推進到建立歐盟後，“擴大”和“深化”兩個驅動輪子都加速運轉。從2003年第一次東擴後的短短幾年內，歐盟成員國就從15個一下子擴充到28個，而且還允諾接納更多成員。在制訂《歐盟憲法》遭遇挫折、政治經濟一體化尚不牢固的情況下，匆忙實行貨幣一體化，建立起貨幣政策與財政政策脱離的歐元區。現今的歐盟以及歐元區實際上是由政治背景、經濟實力、財政狀況、人文歷史等差異很大的眾多國家結合在一起，要求它們把相當大的一部分主權交出來，實施“整齊劃一”的內外政策，本身就隱藏着危機，根本不可能持久“和平相處”。隨着時間的推移，特別是國際形勢的變化，它的固有弊端日益顯現，國家間利益紛爭日趨突出，主權現實主義開始強勢迴歸，作為歐洲一體化三大支柱的“經濟、法律、共同價值觀”也發生動搖。

歐洲一體化是二戰後世界體系演變的重大事件，曾被很多關注人類社會發展走向的思想家視為未來的希望。然而，發展不可能是直線前進的，總是波浪式、螺旋形向前推進的。現在的歐洲一體化走入“瓶頸期”，呈現出來的也許正是波谷，但向前發展大勢並沒有變。而要走出“瓶頸期”，需要停下腳步反思，儘快補上一體化短板，再次出發。（丁建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