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教學方法並無中西之別

英國教育部上週宣佈，將在全英8000所小學推廣中國傳統數學教學方法。

事件引發持續關注，頗出人意料。雖然涵蓋的學校數目驚人，終歸只是一起再正常不過的教學改革計劃。顯然，大家關注的不是中式教學方法如何落地英國，而是將此視為中西教學方法的碰撞。直至今天，仍有人將“中式教育”與“西式教育”硬生生對立起來。他們認為，西式教育具有尊重個性、強調理解和實踐運用的特點，而中式教育則帶有強制性、過於倚重背誦和做題等弊端。這些分類未經推敲，便已相當頑固地蟄伏在一部分人的大腦中，以至於在許多情況下，爭辯尚未開始，中式教育就已落了下風。

上述分類委實不足以界定中西教學方法間的差異。1965年英國工黨政府開始推廣綜合學校，目的是為了讓所有人享受平等的受教育權。在具體操作上，學校教學大綱需要參考學習者意願，為此，它顯得較為人性化。有部分教育學研究者認為中國教學模式缺乏自主精神，理由是“英國小學多小班教育而中國多大班教育”。其實，班級大小與其説源於兩國教育理念不同，不如説是複雜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中國受教育者數量大於英國，教學設施等硬件壓力絕非後者所能想象，通過大班教學，能提高資源利用率。而英國，不僅受教育人數少，過去6年在家受教育者比重反而上升了65%，這意味着持續小班化將成為英國教育的一般趨勢。而這些，與學校的教學方案並無直接關係，更何況國內小學的教學進程並未機械地遵從教學大綱，在完成基本教學任務的前提下，許多學校也在嘗試採納更尊重學生個人興趣的教學方法和課程，中式教育呆板無趣的印象已經過時。

死記硬背也不是中式教育的專屬。在古希臘，西方世界的教育者便高度重視培養記憶力。智者派哲學家大多述而不作，要求聽眾全憑腦力記下演講，以增進思考。蘇格拉底更是強調“知識即回憶”，能完好記誦知識恰是已全然理解內容的明證。從古希臘直至當代，西方教育界從未忽視背誦的重要性，簡單地將是否需要背誦作為劃分教學方式的關鍵因素，是無知和傲慢的結果。缺乏理解的背誦難以為繼，脱離記憶的理解同樣荒唐。或許正是由於英國部分小學在教學實踐中過於無視背誦，才造成一些學生的學習難以為繼。一名網友説得好：“我實在難以想象只理解而不背誦乘法口訣表對自己有什麼幫助。”理解知識不是目的，而是前提，我們的目的是切實掌握知識。不少英國網友對於中式教學方法存疑，在他們看來，中國學生通過反覆記憶和練習鞏固的知識，與實際生活相脱節。可事實證明，恰是高度強調實踐功用的英國教學在現實面前碰壁了。2013年英國工業聯合會調查顯示：30%的英國企業對畢業生計算能力不滿意，2/3的企業僱主希望學校提高數學和科學教育質量。這一結果或許與人們印象不甚相符，而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畢業生基礎不紮實，從而限制了後續的學習和工作。為掌握知識，刻板訓練不是恥辱，也不是個人創造力的障礙。萬丈高樓平地起，學習知識容不得投機取巧，在沒有掌握基礎知識點的情況下，盲目強調理論的現實化，最終營造起來的必定是缺乏根基的空中樓閣。

好的教學方法沒有中西之別，我國一直在努力學習國外優秀經驗，此次英國教育部的計劃，正是國際教育界互相切磋、交流的表現。我們需儘早拋棄不合時宜的門户之見，才能讓更多經驗、資源為我所用。（施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