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敦球：朴槿惠陷入戰略迷途

在韓國部署“薩德”成為“新冷戰”爆發的重要標誌，韓國國內卻因“薩德”正在展開“熱戰”。韓國各地抗議此起彼伏，“薩德”的落户地慶尚北道星州郡更是“以死抗爭”，郡守等人帶頭寫血書。韓國總理黃教安、國防部長韓民求7月15日在星州郡被憤怒的民眾扔雞蛋和水瓶，專車被圍困6小時，為韓國史上首次。兩千餘名星州郡百姓7月21日在首爾火車站廣場進行大規模集會反對部署“薩德”。

韓國現政府為何罔顧國內民眾的抗議和中俄的堅決反對，執意讓“薩德”落户韓國呢？主要的原因是朴槿惠總統陷入了戰略迷途，她可能以為在韓部署“薩德”會利大於弊。朴槿惠政府發生戰略誤判，或許與以下幾個因素相關：

其一，來自美國的壓力。朴槿惠上台以後在半島問題上的立場幾乎同美國保持完全一致，在韓日關係方面也屈服於美國的壓力，被認為在政府層面了卻了“慰安婦”問題歷史懸案。在對華外交上，朴槿惠政府以前並不完全聽從美國的意見，如韓國加入亞投行和參加“9·3”大閲兵等，但在“薩德”問題上卻屈服於美國的壓力，為了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不惜傷害中俄。

其二，出於國內政治利益的需要。由於韓國執政黨新國家黨在國會中期選舉中未獲半數席位，朴槿惠面臨着朝小野大的執政壓力，韓國國內輿論對朴槿惠的意見和指責很多，導致她的政治掌控力下降，她幻想通過部署“薩德”來挽回保守派和輿論的支持，擺脱政治困境。當然，這不僅不會達到目的，而且還會帶來新的更大的難題。

其三，韓國政府錯誤判斷此舉不會對中韓關係特別是雙邊經貿關係造成傷害。據《環球時報》7月20日報道，韓國總理黃教安19日接受國會諮詢時表示，中韓關係已經“高度密切”，中國現在無法對韓國實施經濟制裁。韓國外交部長官尹炳世稱，中國政府方面並未説將對韓國實施經濟制裁，也沒有發表暗示有這種可能性的言論。這可能是韓國敢於挑釁中國戰略利益的重要原因之一。

其四，以為選擇一個對中國不利的時機公佈部署“薩德”的決定，使中國無暇顧及，韓國就能平安無事。韓美在時機的選擇上也費了一番苦心，7月8日韓美共同宣佈決定在韓部署“薩德”，離備受關注的公佈南海仲裁案的結果只有5天時間，又在南海仲裁案剛剛公佈的次日即13日，迅速對外發布了部署“薩德”的確切地點。其目的是使中國腹背受敵，首尾不相顧，減輕對韓國的壓力。猶如背後捅刀，可謂用意陰險。

筆者認為，韓國引進部署“薩德”的行為，實為引火燒身，也是在戰略上的自殺行為，其最終結局很可能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必將成為韓國命運的轉折點。

首先，從地緣政治角度來看，作為半島國家，韓國應該儘可能避免成為大陸勢力與海洋勢力的衝突之地，而應該成為大陸與海洋交流合作的橋樑，這才是生存和發展之道。在1894年甲午戰爭到1945年二戰結束長達半個世紀的時間裏，朝鮮半島由於淪為大陸勢力與海洋勢力碰撞和較量的場所，直接導致被日本殖民統治幾十年並造成國土長久分裂。歷史早已證明，如果大陸勢力與海洋勢力在半島發生碰撞和交鋒，最先受害者和最大的受害者都是韓國自己。

韓國現政府似乎忘記了歷史的教訓和傷痛，引進部署“薩德”就意味着會直接引起美國與中國(還包括俄羅斯等)的戰略對峙和衝突，中國國家領導人和政府多次強調，在韓部署“薩德”會打破地區的戰略平衡並表示堅決反對，俄羅斯也持相同的立場。韓國應該明白，地區戰略平衡一旦被打破，就會成為多事之地和多事之秋，矛盾和衝突在所難免，韓國會首當其衝，韓國的命運也必然會發生轉折性的改變。

其次，從中韓關係角度來看，儘管中國政府非常重視和珍惜中韓關係發展的成果，但不會遷就韓國政府嚴重損害中國國家戰略利益的行為。由於韓國經濟嚴重依賴中國，假如中韓關係惡化，勢必對韓國經濟社會造成重創。中國外長王毅7月9日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我們也希望韓國的朋友們冷靜思考，部署‘薩德’系統是否真正有利於韓國的安全，是否真正有利於實現半島的和平穩定，是否真正有助於解決半島的核問題。有關方面務必慎重行事，避免鑄成大錯。”對韓國可謂語重心長，表明中方還是愛護來之不易的中韓關係，希望韓國幡然醒悟，同時也提醒韓國“避免鑄成大錯”。

事實上，中韓關係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據鳳凰衞視報道，在韓美公佈決定部署“薩德”的前後，朴槿惠希望與中國領導人通電話進行説明，遭到拒絕。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7月中旬在訪問蒙古國並出席在烏蘭巴托召開的第十一屆亞歐首腦會議期間會見了不少國家領導人，但沒有會見朴槿惠。據朝中社7月11日報道，中朝兩國元首習近平和金正恩就《中朝友好合作互助條約》55週年互致賀電。

筆者一年前發表文章認為：“韓國的安全戰略綁在美國的戰車上，韓國經濟卻綁在中國列車上，這是一對不可調和的結構性矛盾，在短期內可能相安無事，長期來看，必然會發生衝突。”此預言似乎正在變為現實。中國目前還沒有正式反擊韓國，是在給韓國餘地和機會，希望韓國能夠懸崖勒馬，立即終止部署“薩德”，退一步就是海闊天空。朴槿惠在7月21日召開的國家安全保障會議上繼續強調部署“薩德”的必要性，並表示不會屈服於任何壓力。韓國似乎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那麼，歷史悲劇將有可能在韓國重演。

(作者為本欄目特約評論員、浙江大學韓國研究所客座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