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捐門”不能限於口水仗

北京師範大學“受捐門”事件最近頗受關注。7月13日，北師大校友邱季端“將珍藏的六千件中國古代陶瓷藏品捐贈給母校”，旋即遭到部分民間文博愛好者和業界人士對藏品真偽的質疑，而挺邱的一方則以“沒見過實物，不足以下定論”等予以反駁，雙方各執一詞掀起口水戰。好在捐助方和受捐方目前回應的態度都比較積極，期待各方不要“紙上談兵”，儘快給出一個讓公眾信服的結論。

從以往諸多報道中不難看出，商業上頗為成功的邱季端此前多次回饋母校，捐款數額累計已達數千萬元，因此以“動機論”來揣測這次捐贈藏品恐怕有失偏頗。不過，也必須承認質疑本身的合理性。一方面，近年文博市場頗為繁榮，頻頻出現魚龍混雜的現實，使得無論業內還是公眾都存有一份天然的防範心理；另一方面，蓋因此次捐贈一下子就涉及到了6000件藏品，“包括從兩漢魏晉到宋元明清各個朝代、窯口的陶瓷代表，堪稱中國古代陶瓷藝術的珍品”，如此超常規模也很容易引發公眾好奇。更何況，藉此捐贈活動，北師大還宣佈成立了中國古陶瓷博物館和中國古陶瓷與中國古代文明研究院兩個文化和學術意味頗濃的機構，可以預見到這批藏品將來極有可能用於公眾展覽和學術研究。從上述任何一個角度來看，求真、存真都是非常必要的。

就雙方爭議而言，眼下之所以成了口水仗，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實物缺失。質疑者推測捐贈品是贗品，主要依據此前公開的庫房照片，及捐贈人在廈門公開展覽的照片，發現有瓷瓶印着“大明永樂皇帝朱棣御賜××國王賞用”，認為如此直呼皇帝名字有違古代慣例。這樣的分析雖得到部分人的認可，但問題在於北師大至今尚未如數收到這些藏品，相關的質疑只能停留在理論的推演層面。因此，捐贈方也好，受捐方也罷，要有力回應這些質疑，首要的任務應該是公開這批“數量眾多、品種豐富，具有‘全’‘精’‘稀’的特點”的藏品名錄，必要的話還應該附上其流傳淵源的記錄。在此基礎上，邀請第三方鑑定專家、輔之以相應的科技手段逐一鑑別核實，真即是真，假即是假。唯此，才能讓藏品真正承擔起校方所寄託的“研究、育人、傳播、創新”之重任。

回顧此次風波，除了藏品真假之爭外，也暴露了文物收藏管理上一些亟待改進之處。程序上，正如業內專家所指出的，諸如公立大學要辦博物館、接受人家捐贈文物，公開鑑定應該在收藏之前，以免有為私人背書的嫌疑，或者鬧出不必要的笑話。管理上，對諸如前幾年的冀寶齋，以及此次捐贈牽涉的受公眾關注的爭議藏品，國家文物管理部門應該主動介入，給出權威評判，以免對公眾產生不必要的誤導。理念上，應該秉承有理有據的考證、鑑定原則，對不同研究者各執一詞的狀況，應該標註“存疑”，而不是讓“你沒見過就無權質疑”這樣不講科學依據的邏輯大行其道。

文物作為一種不可再生的歷史文化資源，以其“國家文明的‘金色名片’”角色近年頗受國家重視。今年3月，國務院印發了《關於進一步加強文物工作的指導意見》，強調“讓收藏在博物館裏的文物、陳列在廣闊大地上的遺產、書寫在古籍裏的文字都活起來，對於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滿足人民羣眾精神文化需求、提升國民素質、增強民族凝聚力、展示文明大國形象、促進經濟社會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讓文物“活”起來，一個重要前提是讓真的文物“活”起來，只有這樣才能讓文物真正傳遞其所承載的歷史、文化和審美等精神價值。由此次風波觀之，顯然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張東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