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改革應謀定而後動

教育改革最不允許失敗，一定要深思熟慮，謀定而後動，寧可緩慢推進，切莫輕舉妄動。

百年大計、教育為本，教育關乎個人、民族、國家的未來。正因如此，教育領域的一舉一動常常牽動千家萬户，甚至引發風潮，最近就有兩起典型事例。一是一度鬧得沸沸揚揚的河北涿鹿教改，對於這起以“三疑三探”（在課堂教學中引導學生設疑自探、解疑合探、質疑再探）為特色的課改實踐，相信經過持續的探討爭鳴，公眾已基本明瞭，也會得出自己的判斷。

無獨有偶，涿鹿教改失敗的衝擊波尚未消逝，日本終結“寬鬆教育”的消息接踵而來。日本文部科學省發佈了2020年起將在小中高學校依次實施的新“學習指導要領”，大量增加了學校課程的課時和內容，被人們解讀為告別“寬鬆教育”的宣言。有媒體甚至特地標上“吹捧素質教育的都該看看”之類的話語，吸引國人眼球。

2003年起日本之所以實施“寬鬆教育”，一是基於對過去填鴨式教育下學生壓力太大的反省，二是日本社會少子化現象和大學擴招疊加，大學入學幾乎達到零淘汰，沒必要搞填鴨教育。“寬鬆教育”下，原本週末要上課的緊繃教育環境一下子鬆弛下來，嚴格規定學生一週只上五天課，而且課程的內容大為削減，還要安排綜合學習時間，通俗點説，就是讓大家玩。

學生是“寬鬆”了，但日本的基礎教育出現了不少問題。沒有了學業壓力，“怪物小孩”開始成為日本校園中熱門的詞語，嬉笑吵鬧、把教室當成遊樂場的情形司空見慣，老師被學生欺負或無視隨處可見……“寬鬆教育”下產生的“寬鬆世代”，被外界打上了腦袋空空、目中無人、胸無大志、唯唯諾諾等標籤，成了教育改革失敗的試驗品。

“寬鬆教育”還擴大了教育不平等。據調查，考上東京大學、早稻田大學等名校的學生中，上過私塾的比例高達85%至95%。另據文部省的統計，日本學生的“學校外教育費”（主要是私塾和補習班）平均達到學費總額的50%至70%，且公立學校學生明顯高於私立學校。

基於這兩場以“寬鬆”為特點的教改的失敗，有人開始不遺餘力地嘲諷素質教育。但必須指出的是，教育包羅萬象，絕不能以一時、一地、一國的成敗作為定論。提升素質、減輕負擔的宗旨並沒有錯，但如何實施就大有文章可做。涿鹿“三疑三探”教改固然有理想化、行政化、模式化等弊病，“寬鬆教育”恐怕也存有偏頗。

以筆者之見，減負並不能簡單理解為課時和內容的削減，更不能等同於沒有原則的“寬鬆”。負擔輕重，“量”固然是一個考量因素，但“質”更是關鍵所繫，對所學的內容有興趣，再苦再累都不會覺得是一種負擔。換言之，減負的要旨在於儘可能遵從學生的志趣，激發其潛能，讓他們自覺、自願地投入到學習中。一旦使出“洪荒之力”，何愁不能學業有成。

在兩場教改的失敗，有一個共同的教訓值得引以為鑑：教育改革一定要深思熟慮，謀定而後動，寧可緩慢推進，切莫輕舉妄動。教育改革是最不允許失敗的，以犧牲一代人為代價，是不能承受之痛。（胡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