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興東：政治施壓《網絡安全法》行不通

最近，美國商會等46家來自美洲、歐洲、亞洲和大洋洲等地區的國際企業團體聯名致函中國，認為《網絡安全法》是增加貿易壁壘，要求中國政府依據國際貿易法規修正新網絡安全法。據悉，這是近年來最大規模的一次在華國際企業抗議活動。

其實，這次抗議的發生也在意料之中。首先是利益。《網絡安全法》首要任務是理清政府、企業、個人和社會等各利益相關方的責、權、利，各方追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天經地義，但是，由於利益方很多，各方利益合理的折衷、平衡和讓渡，才能保障網絡時代社會整體福利的最大化。過去在華外企一貫享受超國民待遇，一直習慣了中國網絡安全不設防的環境，期望在全球範圍內保持完全的信息自由流動，而忽略了複雜國際形勢下中國網絡安全和國家完全的基本保障。

其次是時機。這次抗議發生的時間恰逢網絡安全法草案二審剛剛完成意見徵集，即將結束中國人大三讀，而付諸實施，也就是在最後臨門一腳的緊要關頭。同時，G20會議9月初即將在杭州召開，施壓的時間窗口很有講究。過去一直以來，在華外企不滿意的時候，最屢試不爽的方式就是聯手把問題政治化，通過媒體炒作、動員美國政府施壓，或者像這次一樣，直接給中國政府施壓，短平快達成自己的目的。所以，這次抗議也屬於常規動作。

但是，這一次對《網絡安全法》的施壓可能適得其反。一方面，《網絡安全法》的核心內容符合國際通行的規範。2015年初，美國眾議院通過《網絡情報共享和保護法案》(CISA提案)，推動網絡信息在公司和政府之間的共享，意在輔助美國政府對網絡威脅進行提前防控。今年7月份歐盟立法機構正式通過的首部網絡安全法《網絡與信息系統安全指令》，旨在加強基礎服務運營者、數字服務提供者的網絡與信息系統安全，要求這兩者履行網絡風險管理、網絡安全事故應對與通知等義務。

另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中國推出《網絡安全法》是發展的必然和形勢的需要。通過法律設置“貿易壁壘”，肯定不是《網絡安全法》的出發點。《網絡安全法》的應運而生，呼應中國網絡安全問題的日益突出，尤其是斯諾登事件等暴露出來的潛在隱患和危機，嚴重危及整個社會的安全和國家安全。加之隨着中國崛起，國際形勢日漸複雜，美國不斷施壓等因素。《網絡安全法》的出台迫在眉睫，也勢在必行。肯定不可能因為外企的施壓而擱置。

同時，我們也必須指出，通過商業問題政治化的方式，其紅利必將逐漸消失，甚至帶來極大的負面影響。實際上，《網絡安全法》的加快推進，也有着美國政府最近幾年不斷炒作中國網絡安全問題的功勞。所以，與其説問題在於中國《網絡安全法》本身，還不如説問題可能出在外企自身。

由於這部法律的複雜性，還有太多的內容需要明確和細化。有關部門應該充分理解外企的考量和擔憂，而其中更多的來自於溝通不足形成的誤解。網絡空間成為中美大國博弈加劇的壓力匯聚點和易燃易爆點;外企身處中美兩國多方面博弈的中央，自身也面臨網絡空間崛起帶來的轉型壓力。尤其是外企對於包括網絡安全審查、數據本地化、內容審查、安全認證等在內的諸多有待明確的細則內容和操作層面，疑慮、擔心影響正常業務的開展。這些外企不僅僅包括思科、微軟等外資IT企業，還包括耐克、寶潔、杜邦等幾乎所有的外企。無論是立法環節還是司法實踐，都需要與它們建立更多的溝通渠道。

總之，對於外企來説，在複雜的中美關係面前，應該擺脱過去一貫依賴的政治化手段，棄用負面影響不斷上升的政策施壓方式。更重要的是，在網絡安全方面，應該變被動為主動，變消極為積極，謀求成為中國網絡安全技術與制度重要的參與者和建設者。(作者是汕頭大學國際互聯網研究院院長，浙江傳媒學院互聯網與社會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