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維克托·N·科普斯：零和還是雙贏，菲律賓需想明白

菲律賓與中國很可能將就南海問題展開的會談，置菲律賓於戰爭抑或和平的關鍵十字路口。戰爭還是和平，路徑選擇完全取決於菲律賓談判團隊將要採取的戰略。

“贏輸戰略”，或稱“零和遊戲”的戰略將把菲律賓拖入戰爭，帶來零收益：零石油、零天然氣、零漁業，外加激怒一個按購買力平價計算現已成為全球最大經濟體的鄰居。這個鄰居同時也是我們最大的貿易伙伴，超過了菲律賓與美國和日本的貿易總和。而另外一條道路——“雙贏戰略”將會給菲律賓帶來和平與發展，包括令雙方都能接受的主權問題階段性解決，確保雙方的核心利益都能得到適當保護和滿足。

“紙面的勝利”或置菲律賓於險境

當我們在海牙贏得南海仲裁案的勝利時，我們品嚐到了“贏輸戰略”的滋味。這場仲裁菲律賓獲得紙面上的勝利，但這場勝利可能令我們陷入“零和遊戲”之中，因為中國完全可以讓我們在爭議地區得不到一滴石油、一立方英尺天然氣或一條魚。我們得到的只是中國全副武裝的戰略轟炸機巡邏黃巖島或其他爭議島礁。其中一種新型轟炸機能夠在一次突襲中摧毀美國軍隊在菲律賓的所有6個基地，甚至連美國在澳大利亞的基地也可包括在內。中國潛艇同樣能夠達到此目標，如果它們也在爭議地區巡邏。因此，我們在法律領域取得了戰術勝利，但在地緣政治領域，我們卻可能遭遇了戰略失敗。

如果中國為了報復我們，開始攻佔菲律賓目前在南海佔據的一些島礁，那將如何？我們的領導人想過這種可能性嗎？我們是否確定美國會提供援助併為我們流血犧牲？所有這一切都是我們在試圖解決同中國的海洋爭端中採取 “贏輸戰略”所帶來的困境。

隨着與中國談判的臨近，或許該是時候仔細思考正確的戰略了。我們談判團隊的最初選擇十分重要。如果總統選擇的談判代表內心敵視中國，我們的團隊就可能會採取“贏輸戰略”，最終導致戰爭爆發，我們得不到南海爭議地區的任何豐富資源。如果杜特爾特總統真像他之前所宣稱的那樣不希望戰爭，他就應該命令菲律賓談判團隊採取“雙贏戰略”。同時，挑選談判團隊成員也是總統的主要職責，他要確保每一名團隊成員都把國家利益置於第一位，而不是“戰爭販子”，不會對談判的另一方心存敵意，也不會成為蓄意破壞談判的外國勢力的代理人。

這些最初的舉措十分關鍵。正如俗語所説：“一招不慎，滿盤皆輸。”杜特爾特總統對於談判團隊成員的選擇或許意味着未來整個國家將遭遇戰爭還是和平與繁榮。

“小”是我們與中國談判的最好籌碼

何謂“雙贏戰略”？這一談判戰略意味着菲律賓和中國雙方都要“贏”，但在真正的雙贏談判開始之前，雙方必須解決爭議度最大的主權問題。菲律賓依照法律原則宣示主權，尤其是南海仲裁獲得勝利後。而中國則基於歷史宣示主權，他們首先發現、首先命名，根據國際法和歷史擁有主權。雙方都有自己的理由，如果互不讓步，即使談判一百年、一千年，雙方的立場永遠不會相容。因此，更好的辦法是擱置主權爭議，對外明確雙方都不會放棄各自的主權訴求，如此便可對本國國民有一個交代。一旦雙方就主權問題達成一致，才能開始“雙贏談判”。

對於菲律賓而言，什麼才是“贏”？這包括菲律賓的五點核心利益：1、在爭議地區實現聯合開發、環境保護、利用漁業資源和海洋資源。2、在爭議地區實現油氣資源以及其他礦產資源的聯合勘探、開採和開發。3、放開簽證，並在有爭議島嶼的旅遊開發上進行合作。4、中國將馬尼拉作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最東端的一環。5、中國支持馬尼拉硬件設施的建設，包括馬尼拉、八打雁、蘇比克等主要港口的現代化，克拉克國際機場的開發，呂宋和棉蘭老島從北到南的鐵路網絡，現代化電信系統，清潔能源開發以及鐵路網絡沿線一些城市的工業區發展。

外界曾就菲律賓這個小國與中國這個大國之間的談判表達擔心。在這個問題上，我認可毛澤東的説法，“壞事情可以變成好事情”。“小”是我們在接下來與中國談判時最好的籌碼。整個世界都在觀察南海局勢的發展，中國不可能針對菲律賓這樣的小國實施威逼戰術。可以肯定的是，中國絕不希望被外界視為“霸道”的國家。我們的談判代表應該利用我們的“小”，來融化並最終贏得“龍”的心。

我們必須瞭解中國為什麼要“贏”

對中國而言，什麼才是“贏”？我們必須清晰地瞭解中國在南海的核心利益。美國知名地緣政治專家羅伯特·卡普蘭將這些南沙島礁稱作“毫無價值的石塊”，沒有居民，沒有地緣戰略價值。

中國的觀點則與此相反。對於中國人而言，堅持這些“毫無意義的岩石”關係到中國民族和文化的生存。原因在於，這些擴建島嶼的主要功能之一便是防止針對中國東海岸的先發核打擊。美國“俄亥俄”級核潛艇擁有164枚“戰斧”巡航導彈，每一枚導彈上都裝載有威力大過廣島核彈數倍的核彈頭。它們可以秘密地潛入到中國東南部沿海地區，並對中國的工業基地和人口中心發動首輪核打擊。這就是中國為什麼需要這些南海島嶼的原因，它們可以幫助中國監控、防禦任何美國及其盟國的潛艇核攻擊。如果這些島嶼被美國或者其他國家武力奪取，中國肯定不惜一戰。

中國擴建這些島嶼的另一重要原因是要防止美國或其盟友——日本和澳大利亞對馬六甲海峽及其他地區重要航路實施海軍封鎖。中國與中東和非洲的石油貿易，中國與歐洲、波斯灣國家、非洲的所有產品貿易都要經過這些海峽，封鎖這一戰略要衝可使中國經濟陷入困頓。因此，我認為對中國來説，“贏”首先是維持現狀。中國繼續堅守並發展其目前控制的島嶼，從而防止美國核潛艇通過南海深水區發動先發打擊，防備美國及其盟友對重要航路實施海軍封鎖。

另一個重要的“贏”是當前海上絲綢之路進一步拓展，不僅僅包括亞洲、歐洲和非洲，還將連接大洋洲、北美洲和加勒比海，以及南美洲。這將令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真正成為一項全球性的經濟大發展。

如果菲中雙方能達成雙贏解決方案，菲美之間的《加強防務合作協議》就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菲律賓也就沒有理由成為兩個大國的博弈場。(作者是菲律賓武裝部隊原情報局局長、退役將軍，本文以作者在“超越衝突:中菲關係的未來”研討會上的發言為基礎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