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剛：非洲的第一個饅頭最重要

中資公司在非設立的服裝廠

【編者按】8月7日至14日，環球網聯合中國公共外交協會舉辦了“中國網絡名人非洲行”活動。《人民日報》高級記者丁剛在此次參訪和調研活動中，從歷史的視角審視非洲的發展，觀察中國角色在非洲的變遷，寫下了四篇《訪非手記》。此為第三篇。

中國駐肯尼亞大使劉顯法有個“三個饅頭”的比喻。他説，中國人最理解非洲，因為中國人就是從一窮二白中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一個人吃三個饅頭才能完全吃飽，不能因此就説第三個饅頭很重要，最重要的還是第一個饅頭。西方殖民者佔據非洲那麼多年，沒有解決好非洲國家吃第一個饅頭的問題。現在中國人來了，首先就是要讓非洲國家吃好第一個饅頭，這是中國幫助非洲的重點所在。有了第一個饅頭的基礎，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饅頭的可能。

第一個饅頭就好比基礎建設和工業化，這是非洲發展的關鍵，也是上百年來非洲國家的夢想。非洲之行，“工業化”是我們聽到最多的一個詞。幾乎每個非洲國家的政府都在制定工業化計劃，都希望儘快擺脱殖民者遺留下的依附型經濟。

非洲國家的工業化問題關係到政治和社會穩定。很多非洲國家都是年輕人口比例較大。坦桑尼亞—中國友好推進協會負責人約瑟夫•卡哈馬告訴筆者，坦桑是一個年輕國家，人口中的60%在35歲以下，這是一支潛在的就業大軍，同時也有點像“定時炸彈”，如果未來不能很好解決就業問題，將會引發社會危機。

近年來，隨着中國對非投資增多，很多西方媒體總是把焦點對準中國對非洲能源、基建等領域的大項目，總是用他們當年殖民非洲的舊套路去理解這些項目建設，甚至指責中國投資非洲是為了“掠奪”更多原料。他們忽略了中國是一個以製造業進入世界價值鏈的新興經濟體，也是最有可能在製造業方面幫助非洲發展的國家，這與西方當年對非殖民有根本不同。

《經濟學人》雜誌的報道曾引述世界銀行2014年的分析稱，由於勞動力價格水平上升，將有成千上萬的工作機會從中國轉移的國外。如果非洲國家能簡化外企投資手續、減少關税壁壘、不斷提升生產率，並加快基礎建設，就有希望從中國手中接獲更多工作機會。

同行的中國人民大學重陽研究院執行院長王文曾參觀過埃塞比亞的一家中資服裝廠。他了解的情況是，當地工人的月薪大約為700元人民幣，服裝的價格只有中國生產價格的七分之一，且質量完全達標。雖然輔料和縫製設備仍需從中國進口，但因歐美對非洲產品有特殊優惠政策，出口沒有配額限制，抵消了直接從中國出口的風險。

我們“環球網•中國網絡名人非洲行”一行在達累斯薩拉姆走訪的東奧服裝有限公司與埃塞這家公司相似，它是由中國玖地製造有限公司投資1600萬美元建立的，位於當地的出口加工區，現僱有當地員工1600餘名。出口額達1800萬美元，產品主要銷往美國和歐洲。

東奧一般工人的月薪約合600元到700元人民幣，節省了企業成本，使投資收益比國內高出20%－30%。據介紹，在接下來的30多個月中，每三個月將有400人在接受中坦合作技術培訓後成為技術工人。最後，東奧服裝廠將擁有6000僱員，這將是原有1500僱員的四倍，足足增長了300%。

工業化的推進與制度和治理相關。這就是為什麼解讀中國發展密碼、尋找差距、借鑑經驗在這裏已成“政治時尚”的原因。肯尼亞美國國際大學(USIU)馬恰瑞•穆耐尼教授告訴筆者，“人們普遍關心的是，肯尼亞為什麼會落後於中國、韓國等東亞經濟體？”

中國駐坦桑尼亞大使呂友清在一次演講中説，坦桑尼亞人覺得很難理解，為什麼40年前和坦桑差不多在同一經濟水平線上的中國，今天能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

目前的非洲國家的政治制度，要麼是從殖民時期延續下來的，要麼是受西方影響、按西方模式建立的。這一套制度碰上了非洲的人文環境和傳統，水土不服。中國的崛起、東亞國家的快速發展，打開了他們的視野。

我們“環球網•中國網絡名人非洲行”一行抵達內羅畢的第二天，肯尼亞《民族日報》(Saturday Nation)週末版刊登了專欄作家大衞•恩迪(David Ndii)博士寫的有關東亞發展經驗的長文。文章説，1965年時, 韓國工人的勞動生產率比肯尼亞工人只高出20%，現在的差距是15倍!

在非洲國家中，肯尼亞政局相對穩定，其政治制度基本沿襲英國殖民者的設計。自60年代獨立以來，肯僅發生過兩起未遂政變，從未有過內戰，也沒和鄰國打過仗，被譽為“和平島”。

但是，筆者檢索世界銀行的數據後發現，上世紀60年代中期肯尼亞的人均GDP達到600美元，而中國當時還不到100美元。今天，中國的人均GDP已接近8000美元，肯尼亞卻只有1300多美元。

是什麼原因導致了肯尼亞的停滯？是經濟結構、政治制度，還是二者背後的文化傳統，抑或三者兼而有之？肯尼亞人在強烈的對比中思索着，將目光投向東方。

中國駐坦桑尼亞大使呂友清曾長期在國內擔任企業和地方領導，有着豐富的管理經驗。得知呂大使的這一背景，很多坦桑的領導人都經常就一些具體問題，比如水庫缺口、電力不足等，向他請教。有的領導人還邀請他一起去現場辦公，解決地方發展遇到的問題。

*中國駐肯尼亞大使劉顯法給我們介紹情況時説，“肯尼亞高官對中國經驗很感興趣，多次希望中方能更多介紹農村黨支部組織和動員老百姓的方式。”*目前，坦桑尼亞、肯尼亞、埃塞俄比亞等政局相對穩定的非洲國家已成為中企積極投資的地方，這些國家的高層官員近年來也有很多都到中國學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