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日報大家手筆：讓倫理學走出“象牙塔”

目前，我國倫理學研究把重點放在理論倫理學上，諸如編寫倫理學史，討論不同理論的優缺點，思考改進這些理論的方法，或者埋頭建構一個理論體系試圖解決所有問題，等等。我國正處於經濟社會轉型期，各個領域的實踐提出了眾多規範性問題，即應該做什麼和應該如何做的問題，但這些問題卻沒有得到倫理學研究者足夠的關注。因此，讓倫理學走出“象牙塔”，將研究重心轉移到實踐倫理學上來，成為倫理學研究的當務之急。

倫理學研究不能全靠演繹法。與理論倫理學主要運用演繹法不同，在實踐倫理學中，單靠演繹法不僅無法解決問題，反而可能帶來極大危害。例如，國內某醫院因固守醫療規則中必須獲得家屬同意的要求，錯過了適宜動手術的時間，結果病人及其腹中胎兒死亡，醫院陷入巨大爭議。而另外一家醫院在同樣情況下將病人利益而不是條文置於第一位，結果母子平安，該醫院還就此提出了完善相關規則的建設性意見。針對社會實踐向倫理學提出的新課題，當代倫理學發展出了反思平衡、案例分析等方法，使我們在解決新的倫理問題時能更好衡量有關各方的價值，從而在道德判斷與倫理規則之間保持平衡。這樣既能妥善解決實踐中提出的新問題，又可為政策法規的完善作出積極貢獻。

倫理學研究應有的放矢。有學者聲稱要“為學術而學術”，似乎囿於“象牙塔”內、不顧社會實踐是理所當然的。其實，倫理學本是為了解決實踐中的倫理道德問題而形成的科學；離開了實際問題，不關注現實，倫理學就有可能成為“空對空”的“玄學”。因此，在注重倫理學理論發展的同時，我們要將重點轉移到實踐倫理學上來，將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文明等領域中提出的規範性問題作為我們研究的出發點，有的放矢，積極促進相關問題的解決。

延安時期，有些學者“言必稱希臘”，但對我國的實際情況缺乏瞭解，提出的觀點不僅沒有積極作用，往往還有負面影響。對這些“無的放矢”的人，毛澤東同志説得好：有些同志僅僅把箭拿在手裏搓來搓去，連聲贊曰：好箭好箭，卻老是不願意放出去，這樣的人就是古董鑑賞家，幾乎和革命不發生關係。這種情況今天同樣存在。對理論研究而言，“有的放矢”就是要將理論與實踐結合起來，在實踐中發展理論。我們要用倫理學理論研究各個領域提出的規範性問題，為制訂與完善相關政策和法律法規提供倫理學基礎，在倫理學研究成果基礎上向有關部門提出建議。

倫理學研究不能囿於一種理論。我們不可能依靠一種理論解決各個領域的倫理問題，這就好比試圖用一隻貓去抓世界上所有的老鼠一樣，是不切實際的。在倫理學研究中，效用論和義務論這兩種主要理論都不可或缺，又都有自己的適用範圍。我們不必貶低一種理論而抬高另一種理論，而要將二者結合起來運用，以達到最佳效果。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研究員）

《 人民日報 》（ 2016年09月01日 07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