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敦球：部署“薩德”，韓國“試着走一座可能有去無回的橋”

“薩德”風波持續發酵。

8月2日，韓國總統朴槿惠在國務會議上就“薩德”反導系統問題表示：“不少人傳播毫無根據的流言和謊話，動搖國防根基。”8月8日主持召開首席秘書官會議時她又説：“因部署‘薩德’的問題，最近(韓國)政治圈內部對朝鮮試射導彈的挑釁無動於衷，他們和朝鮮荒唐的主張如出一轍。一部分反對部分‘薩德’的議員甚至與中國立場相同。”在9日出席執政黨活動時，她還表示：“一味批評‘薩德’入韓，挑撥國民，這無異於將國家和國民置於危機之中。”對於朴槿惠的上述發聲，韓國在野黨要求朴槿惠道歉，並表示甚至可以對她提出彈劾。韓國第二大在野黨國民之黨非常對策委員長兼國會代表樸智源表示，若一味把反對“薩德”部署的意見視為奇談怪論，這才會動搖國家根本。

自宣佈“薩德”入韓以來，韓國國內的反對和抗議聲從未間斷、不斷髮酵。“薩德”事件對韓國造成的傷害是多方面的，正在加劇韓國政治分裂、輿論分裂和社會分裂。執政黨與在野黨之間、政府與民眾之間，正在進行相互指責甚至謾罵。那麼，究竟是誰在撕裂韓國？

按“理”説，在韓國部署“薩德”，本來是用來防止來自朝鮮的威脅、護衞韓國安全的好事，但韓國民眾卻不領這個“情”，反而還“誓死反對”。韓國民眾和政府在認知上存在的巨大差異，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薩德”並不能保護韓國安全，朴槿惠政府目的存疑。韓國前統一部長官丁世鉉8月2日接受新華社記者專訪時指出，韓美決定將“薩德”部署在慶尚北道，而非首都圈地區，恰恰證明“薩德”部署的目的並非為了應對朝鮮的核及導彈威脅，而是美國企圖維持在東亞地區霸權地位而採取的軍事性、技術性措施。韓國前總理鄭雲燦7月26日在韓國《中央日報》發表文章説：“韓國國民依然不明白韓國部署‘薩德’的原因，首都圈聚集了一半的韓國人口、國民生產總值(GDP)的60%和總資本的70%。朝鮮的飛毛腿導彈僅幾分鐘就能飛過來。但是，韓國政府決定將‘薩德’部署在星州，首都圈卻在‘薩德’的攔截距離以外。”“筆者在此想要問一下，這到底是要保護誰？到底要防禦什麼？”可見, 連韓國人自己都明白，朴槿惠政府所謂的部署“薩德”是為應對朝鮮核及導彈威脅的理由，是如此蒼白無力。怨不得世人皆懷疑韓國政府的“司馬昭之心”。

未經國會批准就宣佈部署“薩德”，違背民主原則，會動搖國家的根本。部署“薩德”是否需要國會批准，一段時間以來成了新的爭論點。韓國在野黨方面提出，茲事體大，應提請國會批准。國會立法調查處也稱，部署“薩德”應該經國會批准。鄭雲燦指出，朴槿惠政府正在否定民主的價值。程序問題與民主的本質直接相關，但韓國政府並未對部署“薩德”一事向國民提供最基本的信息，也未公開討論過程。韓國政府和朴槿惠指責反對部署“薩德”意見是在“分裂國內輿論”，還曾將部署“薩德”的候選地的虛假信息透露給媒體，這有點把韓國國民當“傻瓜”。

強制給學生“洗腦”，灌輸“‘薩德’無害論”，違背教育原則，不得民心。據韓國news1通訊社8月2日報道，韓國教育部日前向全國各地方教育廳發送公文，要求在全國學校宣傳“‘薩德’無害”。對此，韓國全羅北道議會兩位議員發表聲明説，這是對民主和共同體意識破壞的暴力。此舉有悖常理、無視常識，令人羞愧。他們認為，強行灌輸“‘薩德’無害論”，這種教育和宣傳有違學生自主性和自律性原則，單方面推行政府的意志，將進一步撕裂社會。將這個內容作為市、道教育廳的評價項目並撥付特別資金，這違背了教育自治的原則，也不符合法律規定。這兩位議員敦促韓國政府，應立即停止把學校當作政權意志的宣傳途徑，因為這是“倒行逆施”。

引導韓國走上一條“不歸路”。韓國媒體認為，朴槿惠政府上台後，國家“片刻都沒有安寧過”。從大選時期爆料首腦會談文件，到國家情報院介入大選，再到世越號沉沒、MERS、青瓦台文件泄露、新機場建設，接連發生的一系列風波，其實都是擾亂國民生活的事件。何況還有核試驗、導彈發射、軍工腐敗、封閉開城工業園區等安全問題。“薩德”事件則將危機推向了一個新的高潮。現在的韓國堪稱一個“亂世”。

韓國《韓民族新聞》社論説，韓國部署“薩德”的決定，打開了東北亞危機的潘多拉魔盒。韓國前統一部長官丁世鉉表示，朴槿惠總統在上任之初曾提出“半島信賴進程”“東北亞和平合作構想”等看似華麗的外交戰略，但現在看來，這些所謂“戰略”沒有一個是出自真心。韓國政府的對朝政策日趨強硬，結果陷入美國東亞戰略的陷阱裏。韓國慶南大學遠東問題研究所教授李相萬7月31日在中國《人民日報》發表文章指出，“薩德”是超越了韓國安全需求的武器，而且韓國政府也無法介入“薩德”系統的運作。“歷史告訴我們，韓國若魯莽地參與到大國博弈之中，將會成為第一個犧牲者”。韓國前外交部長宋淳7月26日在韓國《中央日報》也曾發表文章稱：“‘薩德’部署起來容易，但它是一條險路。不要試着去走一座可能是有去無回的橋。”

解決“薩德”危機需更替政權。韓國紐西斯通訊社8月9日報道稱，正在競選共同民主黨黨首的國會議員金相坤當天説，如果朴槿惠繼續在“薩德”問題上“拒絕溝通”，那麼完全可以對現政權提出彈劾。他強調，韓國應該從原點重新討論是否部署“薩德”的問題。同日，韓國演員文成根在“臉譜”上這樣寫道：“賣國？事大(小國侍奉大國——筆者注)？這是應該對朴槿惠當局採用的詞語。真希望2017年韓國大選實現政黨輪替。”

(作者為本欄目特約評論員、浙江大學韓國研究所客座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