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菲同盟，還能説沒毛病嗎？

歷史上，菲律賓曾經是美國唯一的海外殖民地，也是美國在亞太地區的傳統盟友。近來，美菲關係鬧得“沸沸揚揚”，菲總統杜特爾特不僅對奧巴馬總統“出言不遜”，還表示將停止與美軍在南海的聯合巡邏、要求駐紮菲律賓南部的美國特種部隊撤出，甚至透露有意向中、俄採購武器等。這些言論有如重型炸彈一般，迅速攻佔了世界媒體的頭條，也引發了對美菲關係走向的各種遐想。

菲新任總統杜特爾特頻頻針對美國“語出驚人”，或有以下幾點原因。

一是杜特爾特的強人個性使然。杜特爾特在暴亂叢生的菲律賓南部摸爬滾打二十多年，將達沃市打造成菲律賓最安全的城市，可見其政治意志與手腕。*與馬尼拉政商精英主要走高層路線的從政經歷相比，杜特爾特顯然有着更強的政治自信。*而且，與馬尼拉政商精英經常留學歐美的經歷相比，杜特爾特對美、西方的帝國主義和偽善則頗為反感。這種反感在今年因美對菲總統大選的干預以及對杜反毒戰爭的指責而加劇。

二是與杜特爾特對國際形勢的判斷有關。與其強人個性相關的是，杜特爾特不願充當美、日推行亞太戰略的工具或代理人，而是希望採取獨立的外交政策。一方面，他認為過去六年“倚美抗華”的政策並沒有為菲帶來任何實利，反而讓菲再次淪為美軍事基地；另一方面，他沒有輕信美、日等國的蠱惑，將中國視為威脅，而是認為中國是可對話與合作的對象。為此，杜特爾特希望來一場外交範式的變革，實現外交的真正獨立。

三是與杜特爾特國內政治議程有關。*對杜特爾特而言，菲律賓的首要之務是反毒肅貪、結束內亂，打造良好營商環境，吸引外資發展經濟。*但反毒肅貪面臨美國對其做法的強烈批評與杯葛，有意與之和談的菲律賓共產黨及其領導的新人民軍則被美國列為恐怖主義組織，而有着廣闊合作空間的中菲關係則因美“亞太再平衡戰略”而陷入困境。在此背景下，要實現這些國內議程，杜特爾特有必要適度拉開與美國的距離。

不過，就目前而言，杜特爾特的很多言論還沒有變成實際政策，美菲同盟也未遭到削弱，但如果繼續發酵的話則可能對美國的亞太戰略產生兩點影響。一是打亂了美國的亞太戰略佈局。過去幾年，菲一直是美力推“亞太再平衡”的重要一環。2014年，美菲簽署《加強防務合作協議》，企圖實現美軍以輪駐方式重返在菲軍事基地的目標。但倘若未來兩國關係切實惡化，該協議的落實進程恐遭影響。二是陷美國霸權信譽於兩難困境。美常以人權警察自居，並以此作為其領導力的重要依據。未來，美若繼續對菲人權問題指手畫腳，將導致兩國關係繼續惡化；但若對菲人權問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則有損其作為“人權警察”的威信。

問題是，美國還能在多大程度上容忍杜特爾特？*目前，美西方輿論已經開啓了對杜特爾特的“口誅筆伐”模式。*美國智庫“新美國安全中心”也在9月14日發表評論文章警告稱，杜特爾特必須儘快“懸崖勒馬”。未來，美菲關係走向或成亞太地緣政治的最大看點之一。

（陳慶鴻，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軍控與安全所助理研究員，海外網特約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