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時報：開一代新聲成就幾代人的記憶

莊奴與喬羽、黃霑並稱詞壇三傑，鄧麗君演唱的《小城故事》《甜蜜蜜》《又見炊煙》《原鄉人》以及費翔演唱的《冬天裏的一把火》、張明敏演唱的《壟上行》等經典流行歌曲都是由他作詞。莊奴寫詞六十載，作品超過3000首，筆耕不輟，被稱為“與時間賽跑的老人”。我記得最早知道他的名字是大約在1978年左右。去年有一天，在北京保利大廈門口偶遇莊奴先生，因為不熟，不敢上前打擾老人，先生上車離去後，有人對我説，那就是莊奴先生。這次匆匆錯過，想來非常遺憾。

最早聽到的莊奴先生的作品，是鄧麗君演唱的《小村之戀》，完全轉變了我們對當時流行歌曲的印象。首先是鄧麗君吐氣如蘭的發聲，讓人驚歎原來歌曲可以這樣唱。再者是詞曲，特別是莊奴的歌詞，讓我們知道，原來歌詞可以這樣寫。

他曾執筆鄧麗君諸多作品，往往不過一兩百字，平白如話、簡潔生動、字短情長，成為廣為流傳的精品。可以説，我們這些六零後就是聽這些歌長大的。對我而言，這不僅是永遠的青春回憶，也對之後的創作影響頗深，我就是奉鄧麗君和莊奴老師為師的寫歌人之一。

從莊奴先生的字裏行間，學習到填詞藝術，學習到中國文字傳情達意的境界。比如《甜蜜蜜》就是先生用五分鐘填完的急就章，“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就像花兒開在春風裏，開在春風裏”文字與旋律的高度“咬合”，都給我很多啓發，使我在今後的創作中對旋律有了高度的敏感。今天再仔細聽完《甜蜜蜜》《小村之戀》《小城故事》《又見炊煙》，不由感嘆，是莊奴成就了鄧麗君，還是鄧麗君造就了莊奴？這真是天時地利人和的天作之合。

莊奴老師的很多急就章作品，恰恰把握了台灣社會當時的脈搏：與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台灣的經濟起飛，華語文化復興，華語歌曲擺脱日本“演歌”和閩南語歌曲的影響而成為清新自然一派的“國語流行曲”的努力，以及在民眾情感中思鄉的鄉愁蔓延，合為一體，創造了華語歌壇的第一個高峯期。如今，斯人已逝，唯有歌曲長存，音樂之美，足以安慰心靈。

我們以往太過關注台灣校園民歌時期和後來的華語流行音樂的發展熱潮，對前校園民歌時期比如莊奴、湯尼、古月、劉家昌、瓊瑤等詞曲作家沒有給予足夠的研究與關注，這是很不公平的。他們都是開一代新聲的大家，值得我們尊重與學習，傳承他們對歌曲藝術的探索與追尋，再創佳作。

因為歌曲版税制度的不完善，莊奴先生儘管寫過如此多的好歌，卻收入寥寥，為給妻子治病一度陷入貧困狀態，這實在是寫歌人最遺憾的地方。他的歌曲，撫慰了幾代人的情懷，卻沒有給他個人帶來足夠的經濟收入，這是一代人的遺憾。好在他後期在重慶還收穫了真摯的愛情，晚年的最大温暖莫過於此。完善版權制度，尊重知識產權，是一件迫切而重要的工作。

如今，“甜蜜蜜”的歌聲依舊迴盪在耳邊，“冬天裏的一把火”也會繼續温暖我們的心靈，惟願先生在天之靈安息，一路走好，莊奴先生。

李廣平（著名音樂人、詞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