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頤武：郭川的無畏絕不是無謂的

中國的職業帆船航海家郭川在跨太平洋航行中，於夏威夷附近水域失聯。美國海岸警衞隊目前已暫停對他的積極搜尋。

郭川出事的消息激起多數網民的擔憂與悲傷，同時也有人質疑，在人類早已對大洋有了很多瞭解與認知，也有遠比帆船方便得多的方式跨越大洋的時代，這樣的個人冒險和犧牲是否有價值？最近這些年，隨着各類探險活動增多，類似的質疑也越來越多。

這些議論應該説都是正常的，也是不同價值選擇之間差異的體現。一方面，探險者和他們的支持者常常用人類挑戰極限的價值支撐這樣的行動，認為這種行動能夠通過不斷超越常態，凸顯人的主動性和求索精神，對社會和他人都是一種激勵。同時，這種行為也是自我選擇，外人無需議論。

另一方面，有些人也認為類似的爭議在中國往往更多些，是由於中西方文化差異的存在。

確實，一百多年來，緊迫的現實問題困擾着中國社會。擺脱貧困、告別整個社會的失敗，是擺在中國人面前的現實任務。大多數人都在為温飽等問題努力，沒有機會和條件從事個人探險活動。為社會犧牲的行動能夠得到大家的尊重，而自我選擇的探險等活動，則被一些人當做是種奢侈，或者“吃飽了撐的”。

同時，不少人認為中國傳統文化講求實際，更多強調家庭和社會義務，對這種探險活動在某種程度上缺少“同情的理解”，認為這些活動未必有很高的價值。當然，有些盲目冒險行為確實讓社會付出過一定代價。

但這些年來，中國社會迅速告別貧困，人們為温飽而盡全力的狀況已不再是社會普遍現象。很多人開始有能力和條件發展自己的冒險愛好，以及未必和社會總體認知完全契合的追求。有了與西方人越來越相似的生活狀態。

這些活動追求自我價值實現和對自然界的積極探索與理解，未必懷有更大的社會目標，但仍有其自身價值和意義。一方面，這樣的活動只要不是盲目冒險，沒造成無謂犧牲，雖有風險，仍堅持經過努力可以實現的信念，就體現了人類衝擊極限、面對考驗的無畏精神。郭川經過多年磨鍊，他的努力既是突破極限的探索，又有經驗和專業知識支撐。這樣的個人選擇當然有極大風險，但也通過這樣的活動為人們的生活增加了一個維度和可能。

郭川的選擇不會是社會主流選擇，但也是值得尊重的選擇。在今天相對豐裕的社會中，這種選擇自有其不可替代的價值和意義。它所體現的無畏精神絕不是無謂的，而有其獨到之處。(作者是北京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