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史上最大規模遊行之後，朴槿惠前途未卜

“崔順實門”的發展已經進入“深水區”，新證據的不斷湧現，正將重大疑點指向朴槿惠總統本人。前不久，韓國檢方宣佈，將對朴槿惠總統進行“面對面”的調查與質詢。對現任總統進行傳喚與質詢式的調查，是韓國憲政史上的第一次。

為何出現韓國憲政史上如此重大的一幕？究其原因，大致有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各個事件的指向都聚集在朴槿惠身上，諸多關鍵節點必須總統才能説清楚。在崔順實、安鍾範等人被拘押後，已經證實朴槿惠總統曾親自面見LG、CJ等大企業負責人，要求它們“積極參與”到MIR財團與K體育財團的融資中來。而指向朴槿惠的每一個證據，如果沒有朴槿惠本人的證詞，則無法做相應結論。而在之前的調查中，也是由於朴槿惠的總統身份問題遭到擱置與懈怠。在目前的情況下，如果朴槿惠再不以被詢問人的身份出現，恐怕對她的認知會更加惡劣，會進一步激化國內的政治氛圍。

其次，朴槿惠總統的身份虛化也使得檢方無需太多顧慮，放下了包袱與障礙。朴槿惠在第二次國民道歉中講，“願意儘可能地、最大限度地配合”調查，顯示出了接受調查的意願。事實上，無論是在野黨、執政黨，還是國民，當前的共識是朴槿惠“總統資質受到質疑”，換言之，朴槿惠雖然有着總統的職務，但已經事實上失去了總統的權威，檢查機關對其進行調查更為順利，而不必像以前那樣顧忌太多，甚至擔心可能的報復。

第三，民心向背出現重大轉折。剛剛過去的首爾大規模和平燭光示威與遊行，再度給執政黨的前景蒙上陰影，青瓦台表示“倍感沉重，將嚴肅對待”。而包括執政黨、在野黨在內的政治派系也已經明確提出了“倒樸”的方針，而後續的發展則要看朴槿惠涉案的嚴重程度才能迅速平息事態，結束韓國的政治亂局。檢方不可能不正視這一點。而在強大的壓力之下，共同民主黨代表秋美愛也於11月14日撤銷了15日與朴槿惠進行領袖會談的要求。

第四，平息社會上的混亂狀態也需要對朴槿惠本人進行直接質證。當前，韓國社會中關於朴槿惠與“靈世教”及崔氏家庭的關係議論很多，甚至將“世越號”事件與“人牲獻祭”聯繫在一起，輿論十分混亂。這些大大加重了社會的不安與困惑，如果不對朴槿惠進行直接質證，不會有令社會滿意的答案。

同樣，*民眾的示威活動讓執政黨和在野黨看清了朴槿惠的民意基礎已經崩潰，徹底改變了韓國的政治走向與預想架構。*之前，最有力的方案是“舉國中立內閣”，即總統負責外交與安全等“外治”，而由青瓦台、執政黨、在野黨等提名的總理負責社會與經濟等“內治”。然而，在示威之後，執政黨出現嚴重分裂，新國家黨內“親樸系”出現瓦解跡象，“非樸系”坐大，要求朴槿惠“退出國政運營”；而在野黨的胃口則在遊行的刺激下大為增加，明確提出，朴槿惠要“徹底退出”，連“外治”都不行，只能做為國家象徵而存在着。更有甚者則認為，朴槿惠要麼“下野”，要麼對朴槿惠進行彈劾。秋美愛放棄與朴槿惠的會談也正是出於這種強大的壓力。

然而，*從目前的憲法體制來看，彈劾也並非一路坦途。*韓國憲法要求對總統彈劾需要三分之一國會議員提請，並得到三分之二贊成方可。目前，韓國300名國會議員中，在野黨為171名，執政黨129名，提請彈劾議案後，要想通過，則需要保證171名在野黨議員全員贊成不説，還需爭取29名執政黨議員。目前來看，通過彈劾案門檻太高，變數太多。即使順利通過彈劾案，但在具體提請憲法法院執行此議案，也需要相當長的時間，估計會到2017年中後期才能執行。而這一過程中如果發生其它變故，則彈劾會變成泡影。*除非朴槿惠主動下野或辭職，解除朴槿惠總統職務道路艱難。*但正如朴槿惠在百萬人遊行之後所言，“考慮一切可能”，韓國政局的變化將繫於朴槿惠未來屈指可數的時間內所做出的決斷。

目前的局面，對於新國家黨而言，長期被壓制的金武星等“非樸系”的鬱結得到釋放，造成對“親樸系”的報復與收編；而對於在野黨而言，則無異於天降良機，本來勝算不大的2017年大選出現如此大的轉機。在目前的情況下，恐怕朴槿惠前面的路將更加險惡。

（鄭繼永，復旦大學朝鮮韓國研究中心主任，海外網特約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