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評：印度廢鈔，莫迪改革幾乎是在“賭”

本月8日，印度總理莫迪突然宣佈，為打擊猖獗的腐敗、逃税和偽造貨幣等行為，將終止1000盧比和500盧比兩種大面值鈔票的流通。印度民眾紛紛湧向銀行換鈔。緊接着，廢鈔行動“升級”，政府又叫停在櫃枱兑換“廢棄”紙幣。但據報道，直到“廢幣”換鈔進入第15天，大部分取款機仍不能使用。

印度有近80%的交易都用現金，一下廢掉85%以上的流通貨幣，給老百姓的生活和工作帶來很多麻煩，甚至出現了因換鈔而喪命的慘劇。一名新生兒因醫院不收舊鈔而錯過治療時機死亡;一名婦女在排隊換鈔時被偷走多年積蓄而走上絕路;多人在排隊過程中因突發心臟病而亡。據印度《先鋒報》報道，截止21日，“廢鈔”已造成70名印度人死亡。

莫迪政府的廢鈔之舉引發多方爭議，也受到一些知名人士和專家的激烈批評。印度前總理辛格斥之為“有組織、合法化的搶劫”，是“歷史性的決策錯誤”。

在發展中國家中，中國是老大，印度是老二，印度又是中國的鄰國，中國一直在關注着印度的改革。莫迪政府的這一舉動非常大膽，想想看，如果人民幣面值100元和50元的紙幣突然宣佈作廢了，會帶來多麼大的震動。一旦這個過程中再有幾十個人死亡，輿論場又會發生什麼!

為避免泄密而導致廢鈔改革效果打折扣，這次行動必須是“突然襲擊”。莫迪這麼幹，説白了就是讓有不義之財的人和機構手裏的錢變成廢紙。但這樣做又與提前公示、廣泛聽取意見的原則背道而馳。所以莫迪怎麼做都難。

一個重大的問題是：廢鈔可以一次性打擊腐敗和黑色經濟，但是它顯然無法觸動產生那些現象的深層社會及政治原因。只要滋生腐敗和逃税的動力依然存在，它們總能在印度的體制中找到縫隙，捲土重來。換句話説，通常需要經過長期改革來實現的目標，莫迪政府似乎要用休克療法的一錘子買賣來解決。

莫迪政府的廢鈔顯然有“賭”的意味，既賭政府的執行力，也賭社會的承受力，賭這項決絕的改革獲得成果能夠跑贏它對經濟及社會生活帶來負面影響而導致人心潰散。

印度實行西式民主制度，莫迪乾的這一手在那種制度下幾乎是不可為的。但他真幹了。無論他成功還是失敗，都將創造一個特殊的案例。

改革殊為不易，沒膽量是改革不了的，但光有膽量又是遠遠不夠的。莫迪廢鈔的目的無疑是好的，但他能否成功取決於整個體系的效率，還有全社會的配合度。他的政府能有對過程的多大把控力，不看好的人似乎越來越多。

印度有自己獨特的文化和社會傳統，也在尋找着最適合自身發展的道路。作為近鄰，我們能夠體會印度政府希望打開一條新路的急切。莫迪出此絕招，也讓我們對印度目前問題的嚴重性有了新的指標性認識。

中國的改革有另一本記事簿，回頭看也有過險棋，但穩健同時是它的基礎色。中國改革開放已經進行了將近40年，歷經風雨，但改革之初的一分錢硬幣至今理論上還存在。中國改革得到了最廣大人民羣眾的贊同和支持，這是它的力量源泉。中國共產黨的強大執行力，就是建立在整個國家和民族凝聚共識的基礎之上。我們觀察印度的改革，從印度的改革中吸取經驗和教訓，這對理解、總結中國改革的邏輯會有直觀、別開生面的參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