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特羅，為什麼？！

菲德爾·卡斯特羅走得非常突然，今年4月19日他還在雷鳴般的掌聲中出現在古巴共產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閉幕式上。儘管此前多次傳出病危的消息，而且他已90高齡，全世界仍然為之震動。

他是一個傳奇，但那些往事如煙的歷史故事，細節並無太多人清晰地記得。他是活躍在世界政壇時間最長的領導人之一，他一生躲過了637次暗殺。

他是一個革命者，是古巴走上社會主義的領路人，他終生信仰共產主義，信念如鋼。儘管退休多年，古巴人民至今都稱他為人民的領導人。

與美國的恩怨成就了卡斯特羅的國際形象。1959年1月1日，在菲德爾·卡斯特羅的領導下，古巴人民推翻巴蒂斯塔獨裁統治，宣告革命勝利，併發誓讓古巴成為了加勒比海上的一顆“社會主義明燈”。從那時起，美國曆屆政府就將咫尺之隔的古巴視為敵人，1961年1月5日，美國與古巴斷交，從經濟上開始對古巴進行制裁，企圖通過卡斷經濟命脈來扼殺年輕的古巴共和國。當時或許誰也不曾想到，這一場對抗延續了半個多世紀。隨着時代的發展，古美兩國都意識到長期對立狀態不符合時代潮流，不利於兩國發展。在菲德爾·卡斯特羅2006年7月因腸胃出血接受手術後，臨時執掌古巴最高權力的勞爾·卡斯特羅就表示，古巴政府願意就古美兩國間的長期分歧在平等的條件下進行對話。至奧巴馬就任美國總統，美古關係轉圜迎來了歷史新篇。制裁與敵對，50多年的歷史包袱奧巴馬或許容易甩掉，菲德爾·卡斯特羅願意和好，則顯示了一個老人的寬容和開放。

在全球化大背景下，被封閉的古巴走着一條自己的道路，功過莫衷一是，留待歷史評説。菲德爾·卡斯特羅的一位外國友人這樣説，菲德爾的政治生涯就是一部左派的受難史：追求目標與為達到目標而選擇的方式一直無法相互協調。他還面臨兩個很顯著的矛盾：為了解決貧困，卻沒有用好生產財富的工具；為了把人民從壓迫中解救出來，卻延緩了繁榮的到來。1992年，前蘇聯總統戈爾巴喬夫在巴西的一次演講中稱古巴領導人菲德爾·卡斯特羅是人類最大的叛徒，但就在演講會場的門口，一羣巴西民眾提出抗議，認為卡斯特羅讓國家獨立，讓人民有尊嚴，戈爾巴喬夫卻讓自己的國家解體，他終究要為此擔負歷史責任。

1996年，當歐洲聯盟委員會副主席馬林訪問古巴，並要求哈瓦那推動自由化的時候，卡斯特羅在10小時的會談後表示，你們必須尊重我們的選擇。當美國國會和政府一次次對古巴實施新的制裁措施時，卡斯特羅説，我們不會屈服，制裁一定失敗。而當美國領導人表示有意緩和關係時，卡斯特羅説，我們願意伸出雙手。這就是他，剛柔並濟，有原則，有信仰，但不執念，不頑固。

2003年，當記者採訪卡斯特羅時問他，你什麼時候退休？他説：“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我都無法休息，這是我的命運。”於是西方媒體説，他要獨裁到最後。

可是在2008年2月19日，卡斯特羅十分瀟灑地揮別了古巴權力中心。在一封發表在古共中央機關報《格拉瑪報》網絡版上的信中，他説：“我向你們宣佈，我將‘不尋求也不接受’再次擔任國務委員會主席和革命武裝部隊總司令的職務。”當消息在古巴傳開時，古巴人並沒有停止手頭的工作，他們認為卡斯特羅的引退是不可避免的，儘管對此多少有點傷感。法新社當天消息稱，古巴平靜如往昔。

老卡退休了，媒體又開始揣測，沒有卡斯特羅的古巴會怎樣？2008年，在接受外媒採訪時卡斯特羅説，接班人應該是兩代人之間的問題。幸運的是，參與古巴革命的有三代人，我們之後還有新一代人。我們也清醒地意識到，古巴革命進程所面臨的風險非常多。我已經想到明天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但這是新一代人的事了，我們這代人正在成為過去。

當卡斯特羅去世的消息傳開，紀念的文章層出不窮。我的一位曾在拉美駐外的同事以激情寫出一篇長文：老兵不死。是的，中國人云：“人固有一死，死有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

今天，我們同樣可以重温菲德爾·卡斯特羅在古巴共產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閉幕式上的一段講話：“很快我就要90歲了，這是我從來沒有想到的，也不是下了大力氣才走到這個歲數的，純屬偶然。很快我將和所有人一樣面臨終將會來到的那一天。不過古巴共產黨人的理念將會長存，這一理念證明，在這個世界上，只要帶着熱情和尊嚴付出努力，就能生產出人類需要的物質和文化財富，而我們應當永不停歇地為實現這一目標奮鬥。我們應當向拉美和世界兄弟國家傳遞一條信息：古巴人民必勝。”

老兵不死！

（夏文輝 國際問題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