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期金磚國家合作面臨“成長的煩惱”

編者按：11月28日，由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國際戰略室、光明網理論部聯合主辦的“紛繁複雜世界環境下的中國機遇與中國擔當——鋭評2016：中國外交與世界局勢盤點與展望”研討會在中國社科院召開。北京師範大學政府管理學院副教授王磊參加會議併發言，以下為發言內容摘編：

從2006年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四國外交部長在聯合國大會期間進行首次會晤以來，金磚國家合作已經迎來了第十個年頭。2016年是金磚國家合作的一個重要時間節點，從第二個十年開始，金磚國家及其合作進入了一個新的歷史時期。縱觀2016年的金磚國家合作，面臨着艱鉅挑戰，經歷了深度調整，克服了巨大困難，呈現出新的特點，即挑戰前所未有，在略帶困惑中摸索和開闢新的發展方向，而中國在其中仍然繼續發揮實質性引領作用。

一、成員國國內政治經歷了深度調整，幅度前所未有。

金磚國家合作啓動以來，金磚國家各國國內政治局勢較為穩定，這種局面在2016年發生了較大幅度的變化，部分成員國國內政治局勢非常動盪不安，不同政黨和社會階層之間的對立非常嚴重。特別是五國中的巴西和南非兩國的國內政治局勢就更為嚴峻，高潮是巴西在2016年9月經歷了政權更迭，而南非總統祖瑪也面臨着即將到來的不信任投票。

應該説，這是金磚國家合作十年以來首次有多個成員同時經歷內部的動盪不安甚至高烈度的政權更迭，已經對本年度的金磚國家合作產生了一定的負面影響，拖累了金磚國家合作，其後續影響需要保持高度關注。

二、成員國面臨經濟發展的巨大挑戰，潛在風險前所未有。

隨着全球經濟經濟體發展的分化，作為新興經濟體代表的金磚國家的經濟發展開始普遍遭遇巨大挑戰，這一形勢在2016年就變得更為明顯。金磚國家合作還能否繼續維持高速增長，保持金磚的成色，成為一個關係金磚合作未來前途的重要問題。換而言之，金磚國家面臨的當前經濟挑戰是階段性的還是結構性的，將會影響金磚國家的未來走向。

如不出意外，今年金磚國家的經濟增長率都將普遍面臨較大挑戰。中國進入經濟發展新常態成為事實，結束了超高速發展階段，進入了一個較長的穩定期，作為金磚五國經濟發展和貿易合作最主要牽動力的中國，經濟調整將對金磚國家的經濟貿易合作與發展產生重大而直接的影響；巴西、俄羅斯、南非由於政治、經濟等各方面因素的影響，也都將可能繼續出現負增長或者1個百分點以內的低速增長；印度由於貨幣改革的非預期性衝擊，也可能將低於年初的經濟增長預期。

更為關鍵的是，金磚國家都普遍面臨經濟增長方式轉型和調整經濟結構的巨大挑戰。雖然説金磚國家在全球經濟形勢不穩定的時期採取了抱團取暖的策略，相互協調立場以便集體應對來自發達國家消極經濟政策的負面溢出效應，但其前提是發達國家經濟表現欠佳，而新興國家經濟集體向好。但現在的情況和2008年全球性金融危機時期不同，目前全球經濟增長復甦乏力，分化態勢明顯，美歐日等部分主要發達經濟體有較穩定的經濟增長，而包括金磚國家在內的多個新興經濟體則遭遇了自身經濟發展的巨大困難，在這種新的情況下，金磚國家還能否依然實現抱團全暖，相互協調立場就成為巨大挑戰。

三、金磚國家合作遭遇“成長的煩惱”，需要明確未來合作的方向和重點。

金磚國家在過去的十年中，圍繞打造和加強全面合作這一戰略目標，選擇並堅持將金融領域合作作為主線，合作的重點領域一直圍繞金融貨幣合作和推動國際金融機構和全球金融體系的改革而展開。但從2016年開始，金磚國家金融領域的合作取得了巨大成果，進入了相對穩定運行時期，已經基本完成階段性任務。如何尋找下一個突破口和重點領域，對金磚國家未來合作就顯得極為關鍵，金磚國家合作面臨着“成長的煩惱”，而這種困惑甚至可能的迷茫也形成了一定的挑戰。

縱觀金磚國家合作第一週期，取得的最重要成果聚焦金融貨幣領域。第一，金磚國家合作集體推動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在份額和投票權方面的改革，向金磚國家轉移了超過6%的份額，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的份額都位居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前十。第二，金磚國家之間雙邊貨幣互換取得重大進展，以中國為例，在過去兩年中同其他金磚國家紛紛簽署了雙邊貨幣互換協議，額度高度3700億元人民幣的規模。第三，金磚國家圍繞組建新的開發性金融機構達成了重要共識，並且啓動和運營了金磚國家新開發銀行、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這兩個新的區域和全球性多邊開發金融機構。第四，金磚國家基本完成了應急儲備安排的相關談判，並且即將啓動運行，將對維護和鞏固金磚國家金融穩定和增強外匯供應與流動性發揮巨大作用。

但是，金磚國家合作的下一個重點在哪一個領域，如何找到新的突破口，並且達成共識集體推進，這是一個頗具挑戰的課題，也是進入了深度合作階段的金磚國家合作必須解決的問題。

四、金磚國家合作機制深度調整的需求前所未有

當前，金磚國家合作已經發展形成了多層次、寬領域、廣格局的合作機制架構，每年度召開包括領導人峯會、領導人非正式會晤、部級會議、高管層次的工作組會議、配套機制等在內的近百個機制，領域涵蓋政治、經濟、安全、金融、貿易、文化、教育、地方、青年、民間等幾乎所有方面。但是，這些機制之間也存在重複建設、職能重疊、務實合作不足等問題，在沒有成立金磚國家合作秘書處的背景下，如何梳理和整合金磚國家合作機制，理清各機制分工，實現協調與合作，提高各機制運行效率，長期以來都是金磚國家面臨的重要議題，繼續推動金磚國家合作的機制化建設和機制整合也應成為新時期金磚國家合作迫切要完成的重要任務。

作為2016年金磚國家合作的輪值主席國，印度曾經將金磚國家合作機制整合確定為本年度的重要目標之一，希望進一步增強金磚國家合作的效率和有效性，但果阿峯會在這一方面最終取得的成果有限，成效不甚明顯，則意味着將接過金磚國家輪值主席國席位的中國在2017年將承擔起這一重任。

金磚國家在新時期加強機制整合，推動機制化建設意義重大。充分考察現有的各個金磚國家合作機制，並弄清各機制之間的協調性，以充分發揮各機制的潛能，避免重複建設，可以確保金磚國家合作達到最大的協同性，也有利於提升金磚國家的落實能力，高質高效地落實金磚國家歷次峯會和各合作機制的成果，而不是貪大求多，否則長期未決的動議會逐步消磨金磚國家合作的信譽度。金磚國家要避免成為清談館，而要成為具有強大落實能力和執行能力的合作機制。

此外，金磚國家在不同的議題領域進行了層次不同的合作，整體金磚框架下還存在多個次金磚國家合作機制，例如在氣候變化領域有基礎四國，在戰略安全領域有中俄印三方會晤，印巴南還推動了IBSA合作機制試圖打造民主共同體，如何推動次金磚國家機制與金磚國家機制的整合也是有待解決的課題。

金磚國家合作如何進一步擴大甚至擴容，也是關乎金磚國家機制建設和未來發展的重要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