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定東亞海洋安全秩序 中國應積極作為
美國候任總統特朗普在競選過程中的言論特別強調“美國第一”,包括“讓美國再次強大”,減少對同盟國的支持,退出TPP協議,採取貿易保護主義的政策等,這可能會影響現有國際制度和戰後秩序,阻礙全球化發展進程。
在東亞,如果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戰略退縮,則東亞海洋秩序面臨重塑。為此,中國為維護東亞尤其是南海區域安全秩序,應作出什麼樣的貢獻,發揮什麼樣的作用,是應該考慮的重要問題。
不可否認,影響東亞安全秩序的重要問題是南海問題;而如何合理地處理南海問題則是穩定東亞區域安全的關鍵。
南海問題的本質及發展
所謂的南海問題,是指中國與東盟國家之間存在的島嶼主權和海域劃界爭議。這些爭議在南沙羣島特別明顯,涉及多國各方,互不退讓。而為維護南海區域秩序,中國與東盟國家之間作出了持續不斷的努力,包括締結了多個雙邊文件和區域性文件(例如《南海各方行為宣言》及其後續文件),基本穩固了南海的和平與安定。
南海仲裁案仲裁庭於2015年10月29日作出的《關於管轄權和可受理性問題的裁決》以及於2016年7月12日作出的所謂最終裁決,不僅無法解決中菲兩國之間的核心爭議,無法達成所謂的最終和平解決的目標;相反,使南海問題爭議更為複雜。
因為,阿基諾三世政府提起的訴項不是中菲兩國之間的真實爭議。仲裁庭擴大權限、片面認定事實和錯誤適用法律的行為,使中國在南海諸島的權益嚴重受損,尤其在歷史性權利的法律基礎認定以及島嶼新要件的標準的設立,引發國際社會的廣泛爭議。
可以認為,此裁決仲裁庭借用了《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的制度性缺陷,包括無法批駁仲裁庭的管轄權認定、缺少對適用事實和法律錯誤的救濟措施,無法確保不參與仲裁的國家的正當權益等,使《聯合國海洋法公約》體系面臨挑戰。這種做法不僅剝奪了國家自主選擇解決方法的權利,也使國家作出排除性聲明事項具有不可預見性,喪失國家對《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的信心以及使《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失去權威性,影響海洋秩序穩定,並引起了對其制度進行修正的呼聲和要求。
中國對南海諸島的政策主張及法理依據
眾所周知,中國針對南海諸島的政策主張不僅是一貫的,而且是連續的。即使在菲律賓提起南海仲裁後的整個過程中也如此。具體體現在《中國政府關於菲律賓所提南海仲裁案管轄權問題的立場文件》(2014年12月7日)、《中國外交部關於應菲律賓共和國請求建立的南海仲裁案仲裁庭關於管轄權和可受理性問題裁決的聲明》(2015年10月29日)、《中國外交部關於堅持通過雙邊談判解決中國和菲律賓在南海有關爭議的聲明》(2016年6月8日)、《中國政府關於在南海的領土主權和海洋權益的聲明》(2016年7月12日)以及《中國外交部關於應菲律賓請求建立的南海仲裁案仲裁庭所作裁決的聲明》(2016年7月12日)等文件上。
從其內容可以看出,中國將繼續與直接有關當事國在尊重歷史事實的基礎上,根據國際法,通過談判協商和平解決有關爭議;中國願同有關直接當事國盡一切努力做出實際性的臨時安排,包括在相關海域進行共同開發,實現互利共贏,共同維護南海和平穩定。而中國在南海諸島的權益主張為:中國對南海諸島擁有主權;中國南海諸島擁有內水、領海和毗連區;中國南海諸島擁有專屬經濟區和大陸架;中國在南海擁有歷史性權利。
中國擁有上述領土主權和海洋權益的法理依據為南海斷續線,即中國最早發現、命名和開發利用南海諸島及相關海域,最早並持續、和平、有效地對南海諸島及相關海域行使主權和管轄,確立了在南海的領土主權和相關權益。換言之,中國南海斷續線具有主權屬性、海域劃界屬性、基於歷史性權利下的特殊屬性等功能;中國在南海諸島的海域包括作為《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締約國所擁有的海域,以及基於歷史性權利下可以主張的特殊海域。在此的關鍵問題為歷史性權利的內涵及特殊海域的性質及範圍。
一般認為,歷史性權利分為排他性的權利和非排他性的權利,或專屬性的權利和非專屬性的權利二種類型。而排他性的權利主要為領土主權;非排他性的權利主要為捕魚權、航行權和科考權。在此的焦點為中國對南海斷續線內海域的非生物資源是否具有排他性的管轄權。這又涉及中國南海斷續線的性質及線內水域的法律地位問題。
中國應發揮構築海洋秩序作用
南海仲裁案所謂最終裁決的出台,要求中國政府在法理上進一步明確中國南海斷續線的性質及線內水域的法律地位,這是對中國政府和學者的重大考驗。而為維護東亞區域南海秩序,在無法儘早徹底解決南海核心爭議的情形下,如何利用現有海洋制度和平台,進一步深化與東盟國家之間的海洋低敏感領域的合作進程,並締結具有法律拘束力的南海行為準則,是穩定南海區域秩序的重要方面。
這不僅要求各國提供海洋公共產品,而且要求各國合作確保南海航行安全秩序,這是包括世界各國的共同期待和合理願望。美國新總統的上台,包括在“亞太再平衡”戰略上的調整,諸如美國在東亞軍事力量部署的減縮、同盟關係的弱化、制約中國意圖的減少,則不可避免地削弱管控東亞海洋秩序的“能力”。這就要求地區大國中國作出更大的貢獻,發揮更大的作用,以穩固東亞海洋安全秩序。
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説,這將是中國成為負責任大國的重要機遇,也是維繫東亞區域海洋秩序的重要舞台。換言之,在新的國際和區域情勢下,對中國的機遇與挑戰並存。為此,中國必須有所作為並作好準備,以發揮中國在構築東亞區域海洋秩序上的作用,以持續發展中國與東盟之間的友好合作關係。而中國能否合理地處理東亞海洋問題及構築其秩序,則是中國成為區域性海洋強國的試金石。
(金永明,上海社會科學院中國海洋戰略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員;中國海洋發展研究會海洋法治專業委員會副主任委員、秘書長,海外網特約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