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有“墊資退款”未必能規範購物遊

近日，國務院法制辦公佈《旅行社條例（修訂草案送審稿）》，其中第48條規定，旅行社或工作人員在旅遊過程中強迫、誘導遊客購物，遊客有權在旅遊行程結束後三十日內，要求旅行社為其辦理退貨並先行墊付退貨貨款、退還另行付費旅遊項目的費用。

低價遊掛鈎“強制購物”早已備受詬病，此次推出“墊資退款”，有望進一步規範“購物遊”行為。需要明確的是，旅遊行為一般涉及旅行社、導遊、旅遊者三類角色，此次送審稿的制約對象以旅行社為主，將“墊資退款”的責任挑明，實際上也明確旅行社為“強制購物”的責任主體。然而，由於責任推定實際上還涉及導遊這個要素，實際操作能不能馬上落地，仍需要觀察與論證。

先釐清一下這則規定的適用範圍。新《旅遊法》第35條明確，購物行為在“雙方協商一致下”是合法的，因此定義“強制購物”需要舉證。要實現旅行社“墊資退款”，首先要證明購物行為屬於“強制行為”。結合《旅遊法》《旅行社條例》來看，這至少要滿足以下幾個條件：1）導遊、旅行社從購物行為中獲利；2）未與旅遊者簽訂包價旅遊合同；3）或簽訂合同裏沒有購物名稱、地點、價格相關説明；4）旅遊者在合同中申明拒絕參加購物行程。以上以合同條款及對應簽字為依據。

那麼問題來了，“強制購物”真正難點在於旅遊者舉證，在於取證難、維權難。假如一切以合同為據，強迫、誘導性簽訂合同也可能會存在，比如導遊口口聲聲保證“無購物”，旅遊者不細究合同條款而簽字，此類舉證就頗具難度。另外一個問題，即“強制購物”的存在自有其邏輯性，強制“墊資退款”類似於“限制購物時間”，目前來看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利益傳導機制，能否真正有效地實操，確實需要抱持疑問。

沒錯，旅遊鏈條上還有一個不可忽視的市場要素：導遊。很多“強制購物”表面與旅行社相關，實際上在導遊，而導遊之所以這樣做，可歸因到幾個設定：一是非合理低價的“包價遊”是常態；二是導遊想要執業，必須掛靠於旅行社；三是購物行為與導遊收入直接掛鈎。傳統意義上的導遊處於鏈條末端，沒有議價能力，變相要求旅遊者購物幾乎不可避免。因此，如果將旅行社推定為責任追究主體，“墊資退款”恐怕會傳導至導遊身上。至此，利益傳導機制未能有效破除，難説強制購物會不會變本加厲。

回到根子上説，何為“市場要素”？起碼應是“生產要素”嘛！導遊的生產力，在於靠優質服務、知識專長獲得執業機會，因此亟須推進自由執業改革。此次《旅行社條例》雖然瞄準旅行社，但旅行社和導遊的關係，依然停留於傳統的掛靠思維上。今年5月，我國擬試水導遊執業的自由化，但從目前來看，大部分註冊導遊的執業平台還是要依附於旅行社，收入水平也並沒有得到明顯提升，導遊仍然處於服務鏈條的末端。

因此，與導遊執業自由化相配套，一個對應策略在於執業平台更加多元化，變“單一渠道”為“多元途徑”，變“單一委派”為“雙向選擇”，讓導遊作為獨立生產要素參與到整個配套改革中。在這種設定下，如果還產生強制購物行為，通過追責旅行社“墊資付款”，才能破除固有利益機制、形成真正的市場導向。（王慶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