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道德審判要不得

7月23日，北京八達嶺野生動物園的東北虎園內發生了一起老虎傷人事故，32歲女遊客趙某中途下車，被老虎拖走，其母周某下車追趕遭老虎撕咬。事件造成周某死亡、趙某受傷。近日，當事人趙某登上遼寧衞視《有事請主角兒》節目公開道歉，並承認此事件的主要責任在於自己。

關於事件，不同人有不同看法，對那些認為趙某需負主要責任的人而言，趙某的這一聲道歉或許來得還是太晚了。然而節目現場發生的一切並不簡單。面對主持人和現場觀眾此起彼伏的提問，當事人的心情肯定相當複雜，無論自己當初貿然下車的原因是什麼，母親為此付出生命已是不可移易的事實，面對這樣的結果，任何人都會感到心痛和懊悔。可有觀眾不依不饒，質問當事人在送別母親遺體時是否曾當場道歉。在得到“沒有”的答案後，這名觀眾要求當事人當場道歉。是的，道歉就是這麼來的。觀眾們似乎因此感到滿足，或許這也正是節目用意所在。可對當事人而言，通過公開道歉，她被迫將自己私密的情感袒露在外，接受現場和電視機前觀眾的審判。

這樣的道德審判要不得。所謂道德審判，是指無原則地假定了自己對而對方錯，繼而要求對方謝罪的行為。曾有心理學家表示：喜歡對他人進行道德審判是人的天性。如果這一判斷是對的，那麼我們一定要努力遏制這種所謂“天性”，因為從人格上講，每個人都是平等的，我們並未擁有隨意評判他人的權利。以羣體之名，集體要求某人承認錯誤、進行道德懺悔，這種做法實際上已侵犯了他人的人身權利。當然，像這種極端案例，當事人因母親去世，原本已沉浸在極度悲傷之中，渴望藉助某些機會來宣泄自己的情緒，為此可能被審判而不自覺。可放到其他情況下，道德審判往往就同決定是非對錯的權利牽連起來，一羣圍觀者判決當事人非道德，當事人在生活中就可能遭遇各種人身攻擊，這種現象在我們這個網絡空前發達的時代表現得尤為明顯。進行道德審判的圍觀者，他們常常誤以為自己是正義的象徵，卻不知道，自己只是在變相地消費他人的苦難，他們以懲治“惡”之名而行了“惡”之實。

八達嶺老虎傷人事故發生後，趙某並沒有如一些人所願地接受現實，她繼續向法院提出上訴，要求野生動物園賠償一系列費用，這在許多人看來無疑是“不知悔改”的表現。在母親去世後，沒有及時反思自己的任性，反而向法院要求一系列賠償，可能在一些人看來“不道德”，但這的的確確是法律賦予每個公民的權利，她有權利、更有資格這樣做。道德不能成為裁定事件是非曲直的標準，道德常常因人而異並缺乏嚴格執行的規範。在事故發生後，國家相關部門便介入調查，既然事件始終在法律軌道上行進，即便我們不贊同當事人的決定，也不可橫加打壓和謾罵。

老虎傷人事故可視為一起因個人不遵守規則而導致的悲劇，不過，人類社會中還存在許多更為隱性的規則，不以道德裁判自居、不隨隨便便對他人的選擇指手畫腳等，這些規則我們同樣必須遵守，只要這樣才能避免更大的悲劇發生。（施 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