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力在創投

⊙卓福民

從1998年全國兩會《關於儘快發展我國風險投資事業》的提案算起，中國的私募股權投資和創業投資已經走過十八個年頭了。

毫無疑問，十八年來中國的私募股權投資和創業投資已經有了長足進步，發生了三大變化：

一是從天使基金、種子基金到創投基金，直至併購基金，已初步形成完整的私募股權投資體系。回想1999年，我在香港一家紅籌公司當總裁，從硅谷考察回來以後，我就想與剛剛成立的上海創投公司做一個合資創投基金，但是彼時政策還不允許做，因此我們只能在香港上市公司內部撥出部分資金，仿照創業投資基金的方式來運作，結果投資的企業現在已成為引領行業的龍頭。那時真的沒想到，十八年以後，中國會崛起這麼龐大的一個市場。

二是私募股權基金體量從寥寥不足百億，到現在超過3.5萬億元的認繳資金規模，初步形成了“募投管退”的完整生態鏈，特別是在“募”和“退”階段。募資方面，政府引導資金和市場化母基金起了重要的引領作用，據不完全統計，其體量達到了2.5萬億元。在退出方面，我國已形成了從主板、中小板、創業板、新三板到區域性股權交易市場的金字塔形的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

三是人民幣基金已成為我國私募股權投資和創業投資基金的主流。私募股權基金是舶來品，中國這個行業最初起步於美元基金，美元基金的操作手法、市場規則極大地影響了中國。長期以來人民幣基金髮展平穩，直至2009年由於我國創業板的推出，投中創業板公司的人民幣基金從幕後亮相於舞台，從而引發了一輪大發展。2012年，美元基金和人民幣基金髮展曲線上出現拐點，現在人民幣基金的總體規模、每隻基金的平均規模均已超過美元基金。由於上述三個變化，整個行業形成了蓬勃向上、欣欣向榮的發展景象。

觀宏察微，可以説，中國的私募股權投資和創業投資正邁入一個黃金的新時代！第一，從產業端看，中國經濟必須轉型升級，舊動能必須由新動能的引擎來替代，從而使中國在新一輪的技術革命中彎道超車，獲得可持續健康發展的基礎。在這波創業創新大潮中，借用85後年輕人常用的網絡語言來形容，不少原本充滿“小確幸”氛圍的城市，如杭州、成都等，都成為創新的“熱都”。然而，對新經濟產業的支持，特別是對科技型初創企業的基本金融支持，傳統的金融體系尚無法支撐。私募股權投資和創業投資是新舊動能轉換的最有力推手和動力。第二，從資金端看，間接融資為主必須轉向直接融資為主。企業債務是高懸於我國經濟發展頭上的“堰塞湖”，降低企業的債務和槓桿率，是當前乃至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資金結構調整的主要方向，提高股權投資比重顯然是改革的應有之義。第三，從政策端看，政府大力倡導“雙創”，並做了積極的政策鼓勵和推動，從中央到地方已經出台了一系列政策，特別是今年9月國務院發佈 “創投國十條”，吹響了“雙創”的進軍號角。

展望私募股權投資和創業投資行業的未來前景，我們可以看到三大發展趨勢：

一是從一國閉門創新到全球性聯合創新。十多年前在TMT領域，中國不少模式拷貝自美國，而現在中國在互聯網、智能硬件以及生物技術部分領域，已處於國際領先地位，部分領域如微信應用、智能手機還出現其他國家拷貝中國的模式、技術和產品的情況。未來的新技術革命，我們更看重產品和技術的創新，“高築牆深挖洞”，在填高壁壘基礎上的全球性聯合創新的機遇已經到來。在美國、德國、以色列等創新集中國家，已開始聚集一批來自中國的創業投資基金和投資人，其對高科技領域的判斷、跟蹤和項目估值，已在力求克服全球佈局中的技術、服務和產品的“時差”。

二是私募股權基金和創業投資從小型、分散、單元，向大型、集中、多元的方向發展。從中國基金業協會的數據看，登記的私募基金管理人17000多家，這些管理人總共管理的基金規模1萬多億美元，管理100億元人民幣以上規模的管理人僅僅有158家。而在美國，管了6萬億美元資金規模的僅僅是3000多家管理人。同時，美國的私募基金業務呈現多元化趨勢，許多管理人同時管理了不同類型的私募基金，包括私募股權基金、創新基金、房地產基金、對沖基金等，而中國的私募股權基金一般業務都是單一的，“業務多元、管理專業”將成為中國私募股權基金和創業投資基金的發展趨勢。另一個方面，美國的養老基金、FOF、非營利組織、保險公司、銀行等機構投資者，是私募股權投資和創業投資基金的主要出資人，而中國目前主要的出資人還在於“兩頭”，一頭是各類引導基金和市場化母基金，另一頭是大量的高淨值人士。民間的這部分資金量大、面廣，如果沒有正確的引導和疏通，這批資金將變成脱繮的野馬。如何通過誠信至上、管理優秀的頂級財富管理機構，將這部分資金進行集中和合理的配置，形成合格的機構投資者，將是未來面臨的重要課題。在美國，保險公司的資金在私募股權和創業投資中佔的比重並不是很高，但我認為在中國，保險公司的資金餘額的運用還有很大的空間。

三是政府的政策將從分散的單兵出擊轉向頂層設計、組合出擊。從國務院辦公廳轉發科技部等七部門《關於建立風險投資機制若干意見的通知》，到國家發改委等十個部門聯合發佈《創業投資企業管理暫行辦法》，再到國務院發佈“創投國十條”對創業投資等私募股權投資的鼓勵，對於這一行業的規劃已經從單個部門走向國家層面的頂層設計。從政策落地的情況看，“創投國十條”已經列出國家發改委、證監會、銀監會、保監會、科技部、財政部、國家税務總局等部門的分工負責任務，而且我們看到，有些部門落實行動非常迅速。實際上政府的監管和市場化的運作並不矛盾。坦率地説，目前在私募股權和創投行業，在商事登記、税務支持、投資退出以及行業監管方面還有不少亟待改進的地方。

創新在全球已經成為共識。機不可失，時不我待，私募股權投資和創業投資作為創新大潮的主力軍，已經到了使出洪荒之力的時候了！

（作者為源星資本董事長/管理合夥人、中國證券投資基金業協會創業投資基金專業委員會委員）